第54章 054
陆玹到的时候,纪云栀正在帮陆善和抹外伤药。一听见丫鬟的通传,陆善和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她求助地抓着纪云栀的手,指尖都是抖的。
纪云栀很理解陆善和对陆玹的惧怕,毕竟小时候她们都一样怕陆玹。
“别担心,你二哥不会凶你的。”纪云栀说这话心里也有点心虚。她帮忙将陆善和的衣裳穿好,再让人请陆玹进来。
陆玹迈进门槛,目光一扫,视线落在陆善和的脸上。
陆善和身上的伤被衣服遮住了,可是不巧脸上也落了一鞭子,此刻让整个左边脸都肿了起来。
陆玹眯了眯眼,缓步走到陆善和面前,低头看她,皱眉
问:“秦鹏程打的?”
陆善和点头。她一直低着头,没敢去看陆玹,又一直紧紧攥着纪云栀的手不放。
“原因?”陆玹再问。
“他、他喝醉了……”
纪云栀感觉到了陆善和的害怕,虽然是正常的询问事情来龙去脉,可问的人是陆玹,他不笑的时候总是有些凶的。语气再不故意放得温和,怎么都有一种审问的意味。
纪云栀让屋内的婢女全退了出去。
她转过脸来,对陆善和说:“不是都说好了吗?不瞒了,都告诉你二哥好不好?”
陆善和反应慢半拍地点了下头,纪云栀稍微给了她一点勇气。她慢慢松开攥着纪云栀的手,站起身来,再慢慢抬起眼睛望向陆玹,目光里有畏惧有忐忑,也有丢脸。
然而陆玹只是与她对视了一下,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陆善和的脸一下子通红,脑子里也空白了。刚刚纪云栀褪了她的衣衫给她上药,将她的束腹带解开,后来忘了再绑上去……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半步,跌坐进椅子里。
“怪不得急着嫁去秦家。”陆玹的声音冷下去。陆善和听着陆玹的语气,此时方知陆玹刚刚的询问已经放缓了语气。
陆玹转身就走,不想管她了。
“不是的!”纪云栀慌忙追上去,拉住陆玹的袖子,焦急地帮陆善和解释。“善和不是不守规矩,她是被秦鹏程欺负了,怀了孩子不得不嫁过去……”
纪云栀说着,已然落下泪来。
陆玹猛地转过身去,盯着陆善和:“你自己说!”
陆善和眼泪已经止不住。“茶、茶……茶里有迷药……我不知道……”她一直哭着,说得断断续续,要仔细辨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陆玹深吸了一口气,将火气强压下去。他盯着陆善和片刻,开口:“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第一,现在立刻滚回秦家。第二,你想留在陆家就把胎堕了。”
陆善和哭得泪眼朦胧,怔怔望着陆玹,一句话也不说。
纪云栀赶忙又去劝她:“不管怎么说,咱们不回去了,一定不能回去了!”
陆善和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肚子。月份还浅,她还没有感受过胎动。她不是没有想过堕掉这个孩子,几乎每一个绝望的夜里都曾动过这个念头。
可是她不敢。她听说堕胎伤身,她更听说堕胎是杀生死后要下地狱。她既害怕又不忍。
陆玹目光沉沉地盯着陆善和,给她时间让她想。甚至她现在想不明白,多给她几日琢磨也可。
“我想回家……”陆善和哭着喃声。她慢慢抬起头望着陆玹,“二哥,别把我送回去!我都听你的……”
陆玹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决定。
人啊,有时候困在迷雾里自己根本下不了决心,非要别人推一把才能往前走。
陆玹点头,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自己也非一点错处没有。好好在家里反省!”
陆善和瑟缩了一下。
纪云栀不忍心陆善和再挨训,忍不住出声劝:“二爷……”
“还有你。”陆玹盯过来,“你也该在家里好好反省一番!”
纪云栀也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陆玹转身大步往外走,吩咐青山去请孙太医过来开堕胎药。他一边冷声吩咐一边往外走,脚步不曾停顿。
他自然是要亲自去一趟秦家,让秦家知道敢动陆家人的代价。
陆玹走了很长一段,经过假山时,陆善和却突然追上来。
“二哥!”
陆玹皱了下眉,生怕这个蠢妹妹脑子又进水。他皱着眉转身,沉着脸看她慌慌张张跑过来。
再后面,纪云栀跟着陆善和追来。
陆善和跑到陆玹面前,望了一眼青山。青山识趣地迅速避开。
陆善和怯生生地望着陆玹,没说话先掉眼泪。
“还有什么话说?”陆玹问。
陆善和张了张嘴,双唇不停地发抖。她声音太小,陆玹完全听不清,追问:“什么?”
“我、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秦鹏程的……”陆善和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陆玹瞬间变了脸色。
纪云栀跑过来,听见陆善和这话,也懵了。
陆善和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绝望地哭诉:“他、他说别人趁他出去的时候进过房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几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善和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溢出来。
纪云栀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也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心里生出强烈的心疼和自责。她难以想象从事情发生之日到今日,陆善和到底活在怎样的地狱里。而她居然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她以前打趣陆善和和秦鹏程的时候,陆善和笑脸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甚至没有调查清楚,就做了推手,亲自送陆善和嫁去秦家!
陆玹蹲下来,语气突然之间柔和下来。
“假的。”他说。
陆善和茫然地望着他。
陆玹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秦鹏程一定是说谎。”
陆善和不敢置信。
陆玹拍了拍陆善和的肩膀,看向纪云栀,道:“带她回去休息。”
纪云栀连眼泪也来不及擦,赶忙过来搀扶陆善和。
陆玹目送她们两个走远,忽然拂袖,身侧的假山山石被他砸落。
秦鹏程已经醒了酒。他被灌了醒酒茶,又浇了两盆凉水,终于醒了过来。若是以前,秦母可不舍得拿凉水泼他。
“母亲?父亲,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秦鹏程艰难地坐起身来,后脑一阵刺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能醉成这样!你闯了大祸了!”
秦鹏程很头疼,他摇了摇头,问:“我又把善和打了?我这就去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