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

6月14日, 周日,凌晨。

尚在沉眠中的城市还完全没有到醒来的时候,秋田的某座酒店里, 黑发男人点了根烟, 确认现在的时间。

凌晨四点半。

飞机是七点钟起飞。赤井秀一准备今天回美国,原因自然是某人说了不想看到他——有人叫他去拉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琴酒是一回事, 可他能做的只有跟黑泽阵打一架, 毕竟以琴酒的个性,如果自己去安慰两句,肯定会把人得罪个更彻底。

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给伤口重新上药。昨天那位医生是FBI的同事, 她匆匆赶来, 说伤口再深点就会刺中心脏, 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问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赤井秀一想了想, 回答,跟我弟弟吵架了。

医生问, 你弟弟是普通人对吧?

赤井秀一说不是,他是狼。

医生就用一种“咱大FBI真是什么人都有哇”的眼神看他, 问你回美国那你家的狼怎么办, 赤井秀一就普通地回答“我刚继承巨额财产的表弟会负责照顾, 不用担心”。

确实, FBI什么人都有,还有传说中的FBI探员波本。谢谢你, 贡献传闻的朗姆。

凌晨五点。

赤井秀一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出门, 没跟赤井玛丽告别,反正他们母子一向如此;至于妹妹, 真纯昨晚遇到了案件,通宵调查后刚睡着没多久,也没必要去打扰她。

他们住的酒店楼层不高,黑发的男人点了根烟,顺着楼梯往下走,却在要离开楼梯间的时候倏然回头,看到楼梯下方的阴影里有一团眼熟的银色。

赤井秀一:“……”

当没看见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多看了一眼,确定人没事才要继续走。

但他还没能离开,那边的人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你来干什么?”

黑泽阵拎着一只黑色的小猫,从楼梯下面钻出来,猫正在扑腾,银发少年甚至有点抓不住。他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人背着包,像是打算离开,微不可查地皱眉。

赤井秀一把烟掐了,回答:“路过,回美国。”

他又问:“猫怎么了?”

黑泽阵拎着猫后颈,拍拍身上的灰尘,说:“不小心踩到莱伊尾巴了,它到处乱跑。”

其实也不算是不小心,他到四点钟就醒了,乱七八糟的记忆撞进脑海,横竖睡不着,打算出来走走,记忆卷回到某个让人不适的时间,他避开了很显眼的小黄猫,然后……踩到了黑暗里小黑猫的尾巴。

看不清,真的看不清。

于是黑泽阵就跟房间里炸毛的小猫你追我赶了半个小时,期间小黄猫一直睡得正香,最后小黑猫无师自通地学会开门,跑到了酒店的走廊里,再接下来……就是他面无表情地把猫从楼梯下面拎出来的一幕了。

本来想就这么回去,结果听到了赤井秀一本人的脚步声,黑泽阵光听到就知道是谁,他顿了顿,还是没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你要走?”

“舍不得?”

“波本找你打白工,跟我没关系。你要走就走,不是非你不可。”反正凑数而已,公安先生不喜欢任何国家的间谍在自己地盘上乱跑。

黑泽阵嫌弃地看着自己被地上灰尘弄脏的头发,赤井秀一也没再说什么,就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看到酒店角落里放着的三角钢琴,略有所感。

“小银能不能弹个钢琴给我听?”

“……?”

想打人的手快要按不住了。要不是知道这人差点就被自己捅穿心脏,黑泽阵真的会动手。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当然,我走了。”

黑发的男人重新点了根烟,离开了酒店,银发少年转身上楼,两个人背向而行,直到大厅重新恢复了寂静。

东方破晓。

刚睡醒的世良真纯给羽田秀吉打电话,昨天她全程陪着二哥去下棋,就怕那个什么“前代黑麦威士忌”盯上她二哥。本来她没打算进去的,毕竟下棋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事,但那位五十岚前辈邀请她一起进去喝茶,于是她就在和室里枯坐了两个小时。

坐着坐着她就坐不下了,提出想四处走走,于是一位五十岚家的年轻人带她在宅子里四处逛逛,正好有个案子给她碰上了,后院的枯井里有一具尸体,好,名侦探世良,启动!

名侦探世良小姐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查,从后院的井查到三年前的凶杀案和失踪的凶手,再查到八年前的恩怨,一直找到深山里的洞窟,秋田的警察都追得跑断腿了。她甚至在里面碰到了一位到处旅游的侦探同行,那位侦探说他是从“第47号列车”查到这里来的,然后两个人对了一下线索……

呃,总而言之,羽田秀吉和老人下完棋,看到五十岚宅里的一群警察和侦探,都陷入了比下棋更困惑的思考。

羽田秀吉回去后,名侦探世良继续调查,终于在凌晨把案子结了,回去睡觉,现在刚一醒就摸出手机,问她二哥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没有,今天我还有棋院的指导要去,明天就回家。你们说的人应该已经走了吧?”羽田秀吉说。

“都说了小心一点啊!情报是你小银哥哥给的,他总不会说谎吧。”世良真纯在床上翻了个身。

“真纯,你好像在吃醋……”

“才没有!为什么只有我不认识他啊!全家好像都跟他很熟一样,搞得我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世良真纯提高了声音。

羽田秀吉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安抚妹妹:“我觉得现在对他心情最复杂的是大哥,而且小银哥是会说谎的,他这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用实话造成错觉来骗人啦。”

“你很了解他?”

“一年能见几次吧?其实他很忙,但带我去过游乐园和音乐会……”

“秀吉哥。”

“怎么了,真纯?”

“好羡慕你这种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但毫无危机感的生活啊,你根本不懂你办到了什么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世良真纯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掉,躺在酒店的床上,把自己摊开成一个大字。

秀吉哥,放在两个月前,如果我看到你和琴酒去游乐园,我和妈妈以及大哥以及不知道死在哪里的老爸真的会吓死。真的,不骗你。

她爬起来,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床,知道母亲已经出去了,就把自己整理了一下,出门。

金发的年轻人正在楼梯口跟人交谈。

世良真纯对降谷零——她更熟悉安室透这个名字,但其他人好像都默认她知道“降谷零”这个名字,一直那么叫,见鬼,她不知道!

总之她打了个哈欠,就要去跟安室透打招呼,却在看到那个说话对象的时候警惕起来,换了个动作,假装只是好奇地看一眼,就要往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