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须晴日

他做了个……做了个梦。

他清晰地知道这是一场梦, 因为这场梦里的他没有经历鹤鸣港的意外:在那座游轮即将靠岸的时候,他没能离开,从此加入了……明日隐修会。

西泽尔——Cedrus死了。他是几天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的同伴就死在那座游轮的血案里, 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他联系上维兰德的时候,维兰德没说什么, 让他做好自己的任务, 别关心多余的事。他知道Cedrus的死另有隐情,可既然维兰德说了,他就什么都没做。维兰德会去调查,而他的工作是潜入到隐修会内部。

明日隐修会的结构很松散, 甚至好几年才开一次会, 于是等他们下次集会的时候, 他已经成为了隐修会的高层, 代号是天琴座(Lyra)。至于原本的天琴座, 不久前刚死于了“意外”。

他在隐修会内部见到了自己的同伴,也在某个时刻再次见到了维兰德。维兰德给了他一把钥匙, 是Cedrus的钥匙,那天晚上他们没能找到的钥匙。

“你会为他报仇吗?”

“会。等一切结束后。”

七年后, 他们与A.U.R.O的昔日“同胞”——明日隐修会展开了最终决战, 并将那个组织彻底摧毁, 于是, 一切都结束了。

他回到挪威的城堡,站在维兰德身后, 眼前是一大片新修的坟墓。墓碑上写的是他熟悉的名字, 或者代号。这些年来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上,好在所有的一切终将落幕。

“哥哥, 你要走了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问他。她抱着画板,长高了许多,但在他面前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嗯。”他看向远处,越过天空与冰海的交界线,落在数千公里外的巨大岛屿上,那里有他的家乡、他的族人,还有他守护的另一片远离尘世的墓地。

“哥哥还会回来吗?”

“也许。”

他走了,没跟其他人告别,当然城堡里也没剩下几个人了。维兰德没来送他,但他站在远处,往城堡的方向回望的时候,那个金发的男人就站在城堡的塔楼上,目送他远去。

他向维兰德挥了挥手,然后带着那只鹰离开了挪威。

以后还会回来吗?他不清楚,他跟维兰德的约定已经结束,他该回到雪原,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有两件事要做。

他先去见了Linnea,那个孩子是他离开雪原、与维兰德约定摧毁隐修会的理由。

她在瑞典,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认出他。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确定她过得还不错,就转身离开了。

然后,他去了英国伦敦。

他准备去找小黑。

就是那个好几年没回他的信,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黑毛。他找到那个黑毛的家,却发现那家人已经人去楼空,邻居说他们五年前就搬走了。

他记得他给那个黑毛写了一封信,当时他要去英国执行任务,本来跟那个黑毛约了见面的,但没跟往常一样收到回信,也没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人,任务的时间又很紧张,他就回去了。

这次也没见到。

他没有继续找,就离开了伦敦,回到雪原,回到海拉,回到了属于他的漫天风雪里。

白狼在等着他,白熊弟弟没能认出他的气息,还以为他是入侵领地的外来者,被他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维兰德给他的鹰在风雪的天空中盘旋,又收拢羽毛钻进他的衣服里。

十多年过去,当初成为死地的海拉小镇里又渐渐有了住客。

极少数是当时没在镇子里的幸存者,他们都认识海拉的芬里尔;更多是因为某些传说、故事以及隐秘的消息来寻找秘密的探险者——就跟当年那些人一样。这片大地从来不缺少有好奇心的人。

他给了当地人骨哨,一如既往地回到雪原深处,在一片纯白的天地里安然生活。

海拉好像有了关于他的新传说,他不是很在意,那些人以为他还是听不懂人的语言,小声谈论的时候也没有真的避开他;于是他听了一下,好像是在说「有人触怒了雪山里的神明,海拉的芬里尔离开的几年是去平息神明的愤怒、希望神明能放过人类」了什么的。

完全搞错了。他离开的几年是去外面杀人放火了。

在他看来,踏入雪原的人类和生活在这里的动物没什么不同,他不会因为自己也是人类就多看他们一眼,也不会因为人类从外面来就将他们视为敌人,反正这片大地本来就不会拒绝任何族群。

第二年,开始有陌生人有意识地来海拉找他。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对当地人说。而那个跟他熟悉的年轻向导震撼地看着他,半晌才问,您要去哪里?

他说,去找人。

他告诉向导,二十世纪最大的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入海拉。

他离开雪原,从格陵兰去了意大利,又从杜布罗夫尼克去了日本,从鹤鸣港的那座游轮查起,从西泽尔在隐修会的经历查起,从那些来找他的人身上查起,最后,找到了——

名为乌丸集团的组织。

就在他打算深入调查的时候,有熟人找到了他,并且拦在了他面前。

“维兰德。”

“好久不见,Juniper。”维兰德跟他打招呼,请他到附近的咖啡厅坐坐,然后说,“有兴趣再合作一次吗?”

有啊。如果是这个组织的人杀死了Cedrus的话。

但是他有个问题。

“你要彻底摧毁那个组织,肯定不只是因为西泽尔的事吧。还有什么理由吗?”

“啊……去年我们行动的时候,这个组织向隐修会提供了不少情报。阿法纳西他们会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组织的存在。”

“是这样啊。”

“还有我个人的理由。有个关系不错的亲戚——还是说朋友比较好,你见过,他被他们杀了。所以,就算是个人原因,我也想找他们报仇。”

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维兰德告诉他,他们根据当年西泽尔的母亲说过的话,找到了西泽尔的弟弟,问他想不想去见见。

于是他见到了那个还在上学的小孩。那个叫做零的少年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是个很敏锐的小孩,甚至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他也没想跟西泽尔的弟弟打招呼,但那个小孩已经到了他面前,问他有什么事吗。

他说没有。

离开后,他问维兰德,当年那个黑毛在哪里,维兰德说那个黑毛在父亲死后就去了美国,希望能调查那个组织、找到父亲的下落,目前正准备加入FBI。

“卧底工作?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