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裴莺垂眸看着已成定局的棋局, 片刻后又将目光放回对面。坐在案几另一侧的男人一直都在看她,嘴角边挂着笑,那抹笑颇为不怀好意。
裴莺思索片刻, 随即也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温声细语和他说话, “将军, 您是否缺一身里衣?”
霍霆山颔首:“是缺的,夫人肯亲手为我缝制一身?”
“要不咱们如上回那般……”
裴莺的话还没说完, 霍霆山便问:“夫人身体不适?”
裴莺一顿:“是的, 最近多有不便。”
之前应下的事, 本来不该推拒的, 但这个郡守府比不得远山郡那边,这里并没有汤池。
没有汤池,完事后洗澡冷得紧, 冬日严寒, 在那般累的情况下还要挨冻, 想想就叫人想退缩。
霍霆山看着她:“真不便?可是我记得上回好像不是最近的日子。”
裴莺心里懊恼, 这人怎的还记得她的小日子, 但继续温声和他解释:“有些女郎的小日子不规律,不一定是每个月固定的那一日始。”
霍霆山点头,“原来如此。”
裴莺刚要松下一口气,就听他后面还有一句:“那我今晚看看。”
裴莺被他语出惊人震到, 杏眸睁圆地看着他:“您疯了?”
现代都有一批愚昧的男人认为月经不洁, 更别说古代了。
不仅是男性,这里许多女性亦认为月信是污秽的, 甚至还有“月信拜堂,家破人亡”这类荒唐说辞。
“确实, 夫人一拿谎言诓骗我,我就容易发疯。”霍霆山似笑非笑道。
裴莺语塞,目光飘开,不知晓他如何看出来。
“哒、哒。”
木质的象棋被霍霆山拿在指间,在棋盘上轻敲了两下:“夫人说说,自己应下的事为何推拒?”
裴莺见躲不开,最后小声说了。
听完原因,霍霆山额上青筋跳了跳。
又是沐浴,她一定要和沐浴过不去是吧,她上辈子莫不是水里的妖精变的?这才一日一日的净想着沐浴。
霍霆山摩挲着棋子的动作稍顿。
说起来,她这辈子确实也像是水做的……
“沐浴之事还不简单,让女婢备好水便可。”霍霆山重新将棋子归位。
裴莺眸光微闪:“那我和辛锦说,让她在亥正烧水。”
“亥正?”霍霆山摆棋的动作停住,抬眼看着她的目光更深了些,“夫人对我似乎总没有清楚的认知,也罢,晚些时候夫人会知晓。”
裴莺后背一绷,她有一瞬甚至能听到自己如临大敌时疯狂加速的心跳声。
霍霆山又说:“沐浴一事夫人不用管,我帮你安排妥当。”
裴莺避开他的目光,红唇张合数次,最后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嗯”的气音。
“方才夫人问我是否缺一套里衣,我确实缺得紧,不知能否劳烦夫人。”霍霆山又把话接回来。
裴莺难以置信道:“霍霆山,你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霍霆山哼笑了声:“夫人虽然会写的字不多,但比许多文化人都厉害,用词不差毫厘。”
裴莺:“……”
在书房是待不了一点。
后面霍霆山欲和她再对弈,裴莺拒绝了,抱着自己的汤婆子回房间里。
冬日的天黑得早,在晚膳过后,整片苍穹仿佛拢上了一层黑纱。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最后将那漫天的日光尽数遮掩。
裴莺把辛锦唤来:“辛锦,明日要熬一份避子药。”
辛锦应声。
应答过后,辛锦忽然想起一事:“今日奴听水苏说,小娘子似乎有些郁闷。”
裴莺惊讶问:“水苏可有说为何?”
辛锦回答:“好像是府中人对小娘子的态度有些许变化,小娘子不得其解,因此才郁闷。”
裴莺知晓这个“态度有些许变化”,大抵是更恭敬了。就像那日她从霍霆山书房里出来,公孙良对她拱手作揖。
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想起女儿,裴莺不住发愁。之前她还和女儿说三年不成婚,没想到流言一出,明年就得嫁给霍霆山。
霍霆山来的时候,见裴莺坐在软榻,手里拿了一本书,却见美妇人黛眉微蹙,目光压根不在游记上,也不知晓思绪飘到了何方。
不就是府中没浴池么,竟把她愁成这样。
霍霆山直接将软榻上的人抱起,抱了人就往里面的床榻走:“待回了幽州,我寻个有泉口的地方给夫人造个汤泉便是,到时莫要说沐浴,夫人就是在里面把你那鲛人的鱼尾巴变出来游个几圈都使得。”
裴莺回神,下意识想抬手抓住他衣襟,但是又忍住了:“不是汤池那事。”
霍霆山步子大,几步路就来到了床榻旁,他将怀里人放到榻上。
她方才沐浴过,身上除了那阵幽幽的甜香以外,还有香皂的香气。
青丝半散,深绿色的绸带如海藻般在那头云鬒里半隐半现,霍霆山挑起深色发带的尾端:“不是汤池之事,那是什么?”
他站在榻旁,还未上来,坐在榻上的裴莺仰首看他:“我之前和女儿说,我三年内不会嫁人。”
霍霆山正欲抽她发带的动作一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一个小丫头还能拦得住?”
“话不能这般说,是我先前答应她的,如今要食言,总归不好。”裴莺忧心道。
“从来只有父母有权管儿女,反过来岂非是本末倒置,这有违常纲,夫人莫要理会她。”霍霆山扯掉那条深绿的发带,看着她青丝如瀑披在肩上。
她的白狐裘衣留在了外边的软榻上,如今只着了身中衣,中衣并不厚,隐约能窥见成熟丰美的身段含羞地隐在杏色的衣裳下。
许是方才抱她时压到衣肩侧,此时她交领的领口散开了些,露出一片白腻的凝脂,领口旁的衣襟往下收拢,末端恰好和那枚殷红的小痣相连。
“再说了,夫人谎话都说了一大箩筐,怎的还忧心一次食言。”霍霆山盯着那枚小红痣。
他背光站着,裴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这如何一样?”
“夫人区别待我,该罚。”
裴莺听到他声音变了,变得低哑了许多,其中流淌着她熟悉的贪念。
这一小方的天幕暗了下来,彻底重重地压下。
无论多少次,裴莺都感觉这人真是沉,身上没有一块肌肉和骨头是白长的,沉沉地倾轧而下,轻而易举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之前霍霆山让卫兵帮她盘了个火炕,往后的每宿,裴莺都会将火炕用上,把床榻烘暖再睡。
过往正好的温度,如今却是显得烫了。
一面火炕仿佛变成了两面,她成了夹缝之中的炙肉。
热烘烘的温度烫得裴莺脸颊晕红,腰侧这时滑入一抹粗粝之感,仿佛是砂纸一点一点磨过,霸道中又有几分故作的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