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主屋经过修葺, 陈旧的设施一律翻过新,此外还添了女郎用的妆匣和许多衣匣柜子,屋内墙壁上新增了金玉托盘, 其上托着一枚枚偌大的夜明珠。
明珠光彩熠熠, 光芒亮且柔和, 连成一片时将屋子映得宛若白昼。
不过此时, 墙壁上带着黑纱的小盏落下不少,小盏罩于明珠之上, 将屋子内大半的明珠光芒尽数遮蔽。
裴莺不住呼吸微窒, 这人是“整装待发”, 只欠“东风”, 且还想她亲手把这阵“东风”送至。
置于她腰后的大掌感受到她的僵硬,男人低笑了声,“这鱼鳔是夫人想用的, 是也不是?”
裴莺顿住, 过了半晌才小声吐出一个“是”字。
“既然如此, 夫人哪有不出力的道理。”霍霆山理所当然地说。
裴莺和他对视片刻, 到底将目光移到小柜的瓷碗上, 她欲起身,但腰上还箍着她。
“霍霆山,你是否仍不想用鱼鳔?”裴莺见他不放人,黛眉拧起。
“夫人误会我多矣, 只是拿鱼鳔这等小事, 何须劳烦夫人。”霍霆山长臂一伸,将小柜上的碗拿了过来。
小碗已到跟前, 裴莺慢慢捞起里面的鱼鳔。
最初她让辛锦用热水浸泡,既是将干硬的鱼鳔泡开, 也是高温杀菌。等待的时间有些久,如今水都不怎么热了,不过温度倒是刚好。
霍霆山见她慢吞吞的,也不催促,由她在那里磨蹭。
裴莺拿了鱼鳔后,试着往后挪了些。这回成功了,她身后的那只大掌没阻止她。
裴莺腾出了些位置后,低眸往下看,看一眼,目光迅速移开,过几息又挪回来。
到底是抬手了。
将他宽松的裈裤扯下些,裴莺还看到里面有一层。
灰色的小布料,那是她亲自挑选和缝制的。
霍霆山也垂眸看。
刚开始穿时他挺不习惯,穿着觉得不自在,但穿久了以后,竟多了些诡异的安全感。
男人忽然哼笑了声,“夫人亲手为我缝制的短裤甚好,且我发现一点……”
“什么?”裴莺疑惑。
“夫人眼力颇佳,若身为男儿,在沙场上一定是百步穿杨的料子。”霍霆山说。
裴莺最开始没明白他那句“眼力颇佳”,直到顺着他的目光朝下,落在短裤前方,才明白那话到底何意。
男式的小裤和女式的在前面有明显区别。
裴莺脸上的红晕从耳尖蔓延至脸颊,宛若上了一层胭脂色。
这有什好夸的,本来就是往宽松的做,她也没想到竟刚好。
霍霆山抱着人挪了个位,令自己靠在榻侧的立柱上,“劳烦夫人继续。”
裴莺将那短裤朝下扯了些,目光尽量定在鱼鳔上,颤颤巍巍的开始忙。
耳畔侧的气息沉了许多,每次呼吸愈发趋近某种大型野兽的换气声。
裴莺心惊胆战,她其实并无多少次直观地看过,之前在远山郡的汤池里,这人不打个招呼就除了衣算一回。
以前那几番燕好,先不谈是夜里烛火昏暗时发生,她本身也极少去看,更别说如现在这般几近是丈量的靠近。
原来这般的凶,又凶又狰狞,怪不得它肆意妄为起来叫人悚然。
一个鱼鳔套是三层堆叠,为防滑位,裴莺让辛锦在鱼鳔开口处缝了几针做定点。
但这仅是在开口固定,里面是没固定住的,所以这会儿戴起来还是有些难。
裴莺在调整。而她越是调整,耳侧的呼吸就越急,听得她一张脸彻底涨红,几欲滴出血来。
“夫人戴好否?”他的长臂箍着她的腰,如捕获猎物的巨蛇,一点点收紧。
“再等等。”裴莺小声说。
霍霆山呼吸紊乱,“我突然觉得这或许是夫人之诡计。”
“哪有?”裴莺不承认。
霍霆山一双黑眸稠似墨:“若在战场上,夫人这回已杀敌数千。”
裴莺稍愣,眼底划过一道亮光,继续垂着眸捣鼓,“我也是第一回弄这个,不甚熟练,你多多包涵。”
一下又一下,仿佛拿住了连着野兽口咖的缰绳,令巨兽喘着粗气却无可奈何。
霍霆山一开始还没察觉出她的心思,直到看见最后那点小皱褶她弄了又弄,但就是“不熟练”的没弄好,那一瞬,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得,她又和他耍心眼儿。
“不知夫人是否听过‘引火烧身’这四个字。”霍霆山眼底有一簇跳跃的暗火。
裴莺僵住,但还不等她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方才只靠着一条长臂的后背,如今挨着柔软的床铺,他俯了下来。
于是,令她心惊的烈焰自他眼底蔓延至她身上,当真应了他那句“引火烧身”。
圆润的耳垂,修长的颈脖,心口上的那颗小红痣,以及那白玉绵绵。
裴莺一直在抖,仿佛被煮熟般,身上泛起大片大片瑰丽的胭脂红。
无论多少次,她都觉得这人永远学不会慢条斯理,他总是擒着、箍着,也用腿别着她,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退。
床榻两侧,本来悬挂在玉钩上的罗纱随着榻的微颤而落下半边。
月华浅浅,越过窗牗斜斜的溜入房中,几近到延伸到榻前的雕花屏风上。
屏幕挡住了光,让那处角落形成彻底的暗区,仿佛是某种巨型海兽的巢穴。而巢穴中,有海兽不久前才捕获的貌美鲛人。
某个时刻,鲛人开始落泪。
她短促的气息似乎积攒到一个摇摇欲坠的临界点,到底是变成了细碎的哭腔。
“霍霆山,你的胡子又长出来了……”
“夫人,我今早才刮过胡子。”接着响起的男音含糊不清,像说话时嘴里衔着肉般。
裴莺被困在榻的犄角,后方是墙壁,前方是带着惊人热度的铜墙铁壁,似与后面也相差不远。
美妇人一张玉颜尽是春桃艳粉,衬得通身肌肤愈发若奶脂般的白,她眼睫湿漉漉的,一点泪珠垂在绯红的眼尾,要掉不掉,仿佛牡丹沾露,比一池娇色还要秾艳。
“真的长出来了。”她声音瓮瓮的,又像多汁的荔枝,每一声都浸着水意的哭啼。
裴莺抬手,在他下颌处果然探到一点刺刺的。
她记得今早她的头纱被揭开,她看到他下巴还是光洁的,刚刚看着也好似挺干净,未曾想一日不到,他的胡子就长出来了。
“夫人莫要寻借口,我方才沐浴时已确认过。”霍霆山对那颗小红痣钟爱极了。
裴莺本能的抽搐了下,第一反应是他骗人,还和他争了两句。
霍霆山嗤笑道,“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欺瞒夫人。”
裴莺听他语气不像骗人,她糊成一团的脑子慢慢转动,片刻后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