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王小姐从小见过的……
王小姐从小见过的官家子弟不计其数,或容止可观、或俊逸出尘、或儒雅博学、或英武不凡……
但这些词汇加起来,也形容不出眼前少年的美好。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身上散发的气质也很独特,贵族少爷王小姐见多了,如此贵不可言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王小姐不知为何,害羞的低下头,有些脸红,靠近张若兰,拉着她的手,小声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从未见过。”
张若兰看看王小姐,又看向朱翊钧,按着之前编好的瞎话来:“这是我母家表哥,从江陵来京城游历。”
王小姐又忍不住偷看一眼朱翊钧,问道:“表哥……贵姓?”
张若兰看向朱翊钧,这个问题他们事先没有沟通过,不好胡乱回答。
朱翊钧坦然的回道:“在下,李城铭。”看不出半分迟疑。
李诚铭是皇太后的外甥,比朱翊钧大一些,但朱翊钧从未见过,只听过这个名字,顺手拿来一用。
王小姐迎着他们往院子里走,目光时不时落在朱翊钧身上。三人穿过回廊,来到花园里,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都是十四五岁上下,上位加冠、及笄的孩子,聚在一起游完倒也没有诸多顾忌。
这些人见了张若兰,都上来与她打招呼,几个小伙子殷勤格外殷勤,就差把心里那点想法全写在脸上。
张若兰生得仙姿玉貌,才学不输男子,又是首辅之女,这些官家子弟将来都要入仕为官,娶了她,就是给张居正当女婿,将来的科举和仕途都不用愁了。
可张若兰根本就不把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对于他们的殷勤,一概不做任何回应,只有人问起懋修,她才回了一句:“三哥在家读书。”
有人笑道:“懋修是好孩子,从不与我们玩乐。”
朱翊钧点头表示赞同,心想:“懋修是好孩子,才不和你们这群纨绔瞎混。”
众人这才注意到,张若兰带来个生面孔,问起他的身份来历,父亲在哪里做官。
朱翊钧只说自己是张若兰的表哥,家中在当地做点小生意,父兄之中无人为官,公子们便对他没了兴趣,反倒是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女孩子,总往他这边张望。
张若兰不爱热闹,便带着朱翊钧去亭子里,王小姐看一眼朱翊钧,还要跟着,张若兰正要拒绝,旁边恰巧来了个丫鬟,说是门外又有贵客到了。
朱翊钧跟着就张若兰到凉亭里坐下,目光一直观察花园里的人。
别人不认识他这个小皇帝,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这些少爷小姐都是谁家的。
朱翊钧指着其中一人问道:“那是谁?”
张若兰道:“那是珍儿的二哥。”
珍儿就是王小姐的闺名。
张若兰顺便又给他介绍:“对面那位葛公子是……”
“葛守礼的孙子吧。”
葛守礼,都察院左都御史。
张若兰惊讶道:“陛……”
朱翊钧纠正她:“叫表哥。”
“表哥认识?”
“不认识,眉眼有点像。”
张若兰又为他介绍了好几位小姐,朱翊钧不感兴趣,心不在焉的听着,继续观察花园里的宾客。
他耳力极好,众人聊了什么他都能听个大概。这些官家少爷们正是读书的年纪,聊的却并非圣人学问,都是些风花雪月。
最后,朱翊钧在心里下了定论:这些人,都不如他的懋修弟弟。
这时候,王二公子亲自从外面迎进来两位贵宾,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就连骄矜的小姐们也一手持团扇半遮面,偷偷张望那二人。
朱翊钧甚至听见有人小声打趣道:“若是将来能嫁其中一位郎君,人生也就圆满了。”
朱翊钧循声忘过去,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脸来,生怕被人瞧见了。
张若兰看一眼那二人就明白怎么回事,笑道:“这二位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朱翊钧却道:“另一个,我不认得。”
张若兰说道:“那是国公府的世孙。”
朱翊钧明白了:“朱希忠的孙子。”
朱希忠历事三朝,穆宗和朱翊钧登极大典,皆是由他持节掌冠。当年世宗修玄,他和陆炳封左右护法。世宗赐泛舟大液,赐肩舆,赐秘书,赐禁中乘马。至今还能代朱翊钧祭祀圜丘。
恩泽如此身后的成国公府,谁不想与他们家攀上亲戚,甚至嫁入国公府,成为公爵夫人。
侧着身坐了好一会儿,朱翊钧才问张若兰:“走远了吗?”
张若兰歪头看了一眼,笑道:“你要躲的人走远了。”
朱翊钧回头一看,只有朱希忠的孙子朱应桢在与众人寒暄,另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翊钧四处瞧瞧,注意到几位小姐的目光追随着一个身影往不远处的池塘去。
那身影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忽的假山后绕出一位小姐,羞怯的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那人便侧身,客客气气的让那小姐过去。
小姐走过了,也不知有意无意,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竟也没有察觉,径直走了。
而池边那人盯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出了神,也未曾留意地上的手帕。
朱翊钧想了想,站起身来,低声对张若兰说了句什么,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影一闪,竟是从亭子后一跃而下,穿过一小片竹林,到了那池畔的小径上。
朱翊钧掸了掸衣袍的竹叶,快步朝那人走近。他运起轻功,脚步极为轻敲,那人丝毫没有察觉。
朱翊钧弯腰捡起帕子,看到上面绣着一朵淡雅的莲花。他拿着手帕轻手轻脚走到那人身后,忽的从后面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那人先是惊了一下,又放松脊背:“应桢,别闹了。”
朱翊钧贴近他的耳朵,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人身体一震,一边去拉他的手,一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陛下!”
朱翊钧仍是不肯松手:“不对!”
他一个习武之人,手劲儿极大,说什么也不松开,对方顾及他的身份,也不敢用力挣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带着敬畏又宠溺的低声喊道:“钧儿。”
朱翊钧这才松了手,任由他拉着,从他肩头伸过来脑袋喊了一声:“哥哥!”
此人正是宁安公主与驸马的独自李承恩。他们俩虽然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很少,但从小到大,感情一直很好。
在宫中朱翊钧是长兄,下面有弟弟妹妹,母家的表兄弟从未见过,只有这位姑姑家的表哥,是他生活中唯一有血缘的同辈兄长。
李承恩拉着他,不知该给他行礼,还是该把他藏起来,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你怎么……怎么出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