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刁难
生了一会气,几人也想不出办法来。只是韩月娘认准了,坚决不理那个姓吴的,大不了小脚店关门换一种生意做就是了。有自己的店面,总不会饿了肚子。
看看天不早,杜中宵要走,韩月娘道:“今日多谢哥哥,只是可惜了你这一篮羊蹄。”
“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带回去,洗过了重新卤就是。反正这物越是酥烂越好,不怕多卤一次。”
听了这话,韩月娘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羊蹄放在这里,我进去洗过,重新再煮一遍不就好了。一会就能弄好,还不耽误今天卖的。”
杜中宵想想也是,便道:“如此麻烦姐姐了。”
又闲聊几句,杜中宵出了韩家脚店,重又回家拿了羊蹄,到其他店去。
走在秋风萧瑟的路上,杜中宵脑中总是出现刚才韩月娘含羞带怒的影子,挥之不去。
韩月娘今年只有十六岁,比杜中宵小一岁,天生的美人坯子,典型的古典美人。以前杜中宵只是觉得韩月娘很美,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对她认识更深了一层。这小姑娘不只是美,人也真好。
若是前世,杜中宵和韩月娘都正是上高中的年纪,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个年纪,少男少女互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该谈恋爱了。
不知道自己在韩月娘的眼里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杜中宵无奈地笑了笑。或许,在韩月娘的眼里,自己只是个为了生计奔波的穷小子吧。担着生活的重担,根本看不清前路。
其实,自己也自小读诗书,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呢。父亲是举人,自小亲自教导,杜中宵诗赋都说得过去。如果是在富裕一点的家庭,他也到了踏上科举之途的时候。不过经了父亲这一次进京赶考,把家底弄得精光,还欠下了外债,一时半会杜家是不会有这个念头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把家业挣得花团锦簇,家里都不会让杜中宵走科举之路了。
钱哪,不管什么时代,先要有钱才行。
想到这里,杜中宵只有苦笑。前世如果问他,穿越回一千年前,有多少发家的方法,他随口就可以说出几十种来。但真正面对了,才知道,万事开头难是多么正确的一句话。不管干什么,先得要有本钱才行啊。就连读书考进士,也得要家里有钱才行。
本钱哪里来?现在这种日子,杜中宵和母亲天天从早忙到黑,才勉强赚出房钱饭钱。每天只有十文八文的剩余,几个月才能攒出一贯钱来,能做什么?
深秋的夜格外寒冷,天上的月亮看起来分外遥远。
杜中宵叹了口气,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他甫到这个世界,这几个月思绪一直混乱得很,很难对未来的生活做一个规划。每天感觉都好像在做梦一样,以前的生活时常出现在眼前。总觉得一不小心,一觉醒来就又重回到从前的世界中了。经常这样想,每次都失望。
从前的世界,现在的世界,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天知道啊。
一片树叶从头顶飘落,落在杜中宵的头上。杜中宵取下落叶,看了看光秃秃的大树,透过大树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随手一扬,那落叶便就随风飘走。
看着落叶越飘越远,杜中宵的眼前又出现了韩月娘含羞带怒的面容。
没有钱,连本本分分地做生意都难以做到。前世哪里敢想,一个酒楼对分销的酒户就可以如此,就像自家的仆人一样。人家的女儿,到自己家里为婢为妾就认为理所应当。这是个什么世界!
看着天上的月亮,杜中宵有些茫然。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世界本就如此。要想改变这个世界,首先要改变自己。
钱,不管将来做什么,都要先赚钱才行。
回到家里,杜中宵没有告诉母亲今天韩家脚店发生的事情。母亲做了一天活计够累了,没必要说这些事情让她担心。自己是个大人了,该挑起外面的担子。
第二天一早,杜中宵早早出门,到谭屠户那里去进羊蹄。
清晨的风分外寒冷,向脸上一扑,杜中宵残存的睡意便就一点都没有了。
临颖县城很小,几家屠户都集中在一起,在城的南边。
杜中宵在路上急匆匆地行走,猛一抬头,却看见韩练从另一条路上过业,肩上挑了一副担子。
在路边等了一会,杜中宵对走来的韩练道:“韩阿爹,清早这是要到哪里去?”
“唉——”韩练叹了一口气。“家里的酒不多了,我去赊点酒来卖。”说到这里,韩练有些忧心忡忡。“昨天的事情你也见到了,我总要到‘其香居’去试一试,他们还赊不赊我们家酒。若是不赊,及早到其他几家酒楼看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没有酒卖怎么成?”
杜中宵这时才想起来,冯屠户的家其实离“其香居”不远,就在隔壁巷子里。这也平常,酒楼是大量用肉的地方,离得近了各种方便。
正好同路,杜中宵便与韩练一起,先到“其香居”那里看一看。杜中宵也想见识一下,不过是有酿酒权的酒楼而已,凭什么就敢这么霸道,公然去占人家的女儿。
“其香居”位于小河边,正当过河桥的路口,位置极佳。楼有两层,虽然在小县城里,格局却是按着京城里的天下第一酒楼“樊楼”布置,极是气派。
天色还早,酒楼里并没有客人,只有三三两两前来贩酒的酒户。
到了近前,等了一会,才轮到韩练。他走上前去,对在那里赊酒的人道:“秦主管,小店里的酒水不多了,再来赊两桶。酒钱一发月底再算,先记在账上就好。”
秦主管看了看韩练,摇了摇头:“小官人昨夜特意吩咐,你家的酒先不赊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韩练还是难掩惊慌之色,忙道:“我从来不曾少了酒钱,怎么就不赊了?”
“小官人吩咐,哪个敢问为什么?”
韩练唉声叹气,只得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只与‘其香居’熟识。若去其他酒楼赊酒,不说路途远上许多,跟那里的主管不熟,生意如何做?”
秦主管道:“你不用白费工夫,其他几家酒楼小官人已经让我吩咐过,同样不许赊酒给你家。韩老儿,你是如何得罪我家的小官人的?竟然如此断你生计。”
“唉,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主管,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好歹赊我两桶。”
秦主管连连摇头:“小官人吩咐的事情,谁敢违了他的法度!你是不知,我们家的小官人可是厉害得紧,比员外难说话多了。”
韩练心中暗暗叫苦,吴克久岂只是厉害,简直就是个霸王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