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们不管我管

耍猴戏的把几只猴子拉到身边,打了几个空鞭吓唬它们,慢慢平静下来。转头见那边狗头坐在地上不动,怒道:“这孩子如何拿果子逗弄我的猴子,惹出事端!快快离去,不要耽误我生意!”

一边的观众有人不满地道:“这耍猴的不是个厚道人,刚才没有给钱,只有这孩子给了。你的猴子抢了他的吃食,自该去买还一根。”

耍猴的哪里肯?只当作没听见,不住催促狗头快走。

韩月娘在茶馆里看见,吩咐把十三郎叫过来,道:“我这里几十文钱,你拿了给那孩子,让他买些果子吃。这个演猴戏的不是个好人,你让他走了,不要在这里扰乱人心。”

十三郎得了吩咐,拿了钱,走到场中对那耍猴的道:“你这厮为了几文钱,欺负一个孩子,猴戏演得再好,哪个肯看!夫人吩咐,速速离了本镇,不得在此处做生意!”

耍猴戏的收钱不多,如何肯走,对十三郎道:“你是什么人,就能赶人?”

十三郎道:“这里哪个不知道我十三郎,日日随在提举身边的。夫人看你品性不好,速走!”

耍猴的看那边茶馆里的韩月娘,是个官宦人家,不敢再纠缠,只好收拾东西。几只小猴在他的身边不住做鬼脸,跳来跳去,嬉闹不停。

十三郎拿了钱,到了狗头身边,拉起他道:“你这孩子心善,夫人见了,给你些钱,去买些果子吃吧。以后见了这些演猴戏的,不要轻易给钱。他们嘴巴甜,心里却不记你的好,还不如那几只猴子呢。”

狗头起身,看了看十三郎递过来的一大把钱,摇了摇头:“我又不认识你,如何要你的钱?”

十三郎听了大笑,拉着他的手道:“那便带我去寻你的家人。他们在哪里?”

人群开始散去,贺大和何三郎几个人见狗头没回来,正寻了过来。

走上前,贺大向十三郎拱手:“教头,莫不是我儿子惹祸了么?得罪之处,这边陪罪。”

十三郎道:“你儿子没有惹祸,也没有得罪我。这孩子心善,在那边看猴戏,被猴子抢了他的糖葫芦去。我家夫人看他喜欢这吃食,与他几十文钱,胡乱买些果子。”

贺大曾经参与过厢军的教阅,认识十三郎,知道他是杜中家身边的人,忙道:“一根糖葫芦值得什么?再买一根就是,如何敢要夫人手钱。教头且回,替小的谢过夫人。”

十三郎道:“你既知道我是谁,当然也知道夫人是谁。钱只管接了,能还回去吗?”

贺大千恩万谢,接了钱过来。

十三郎见几人有些眼熟,问道:“看你们面善,是此次教阅的人?今日无事,便来闲逛。”

何三郎几人急忙叉手:“回教头,小的们确实是来教阅的。一时无事,出来耍一耍。”

十三郎道:“闲逛一逛无妨,不要惹事。”

几人纷纷答应。十三郎名义上是教阅厢军的教头,实际上是杜中宵在军事上的助手,来教阅过的厢军谁不知道?教头是个编外官,地位可高可低,只看长官是怎么认为的。

贺大道:“得了夫人赏钱,自应当面谢过。还请教头引见,我一家过去向夫人道声谢。”

十三郎道:“夫人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不过这孩子是个好人,去见一见夫也好。”

带着贺大一家,何三郎几人随在身后,到了茶馆里,十三郎向韩月娘行礼,说了来意。

贺大与妻子拉着狗头,上前行礼,谢过韩月娘。

韩月娘道:“这孩子心善,将来定然是有出息的。几岁了?进学不曾?”

贺大道:“回夫人,孩子八岁了,还没有进学。”

韩月娘道:“啊呀,我听说营田务这边开了学校,进去学三年,并不要钱。如何不进学?”

贺大有些尴尬:“这个,家里有些事情,过些日子就进学了。”

韩月娘点头:“进学认几个字,将来总有用处。你们家里除了种地,还有没有其他活计?”

贺大道:“小的还走街串巷收些杂物,卖给衙门,换些零钱。”

说到这里,旁边的何三郎福至心灵,开口道:“只是以前收杂物的是阮员外,生意好做。现在不知为何换了史员外家里,处处刁难,贺大的生意不好做了。今日挑着担子,到了史员外家里,却又不收。还说贺大以前是他家里庄客,投了营田务,因此记恨,不许他做这生意了。”

韩月娘听了皱起眉头,问一边的十三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贫苦人家,做些小生意,赚几个钱贴补家用,多么不容易。怎么换这个员外,换那个员外,就是不让他们安心做生活!”

十三郎道:“回夫人,此事我也不知道底细。好似以前是营田务收,现在改常平司了,因此换人。”

韩月娘道:“你带着他们到衙门去,问一问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还有,那个什么史员外,不过是替衙门做事的,怎么就敢不让人做生意了?这种人衙门怎么会用?哪个用的?”

十三郎道:“夫人,现在这些小生意,是卖给樊城的商场那里,隶常平司之下。常平司在营田务这里没有人主事,要到樊城去。过两天我到那里办事,顺便问一问吧。”

韩月娘听了,十分不高兴:“这里怎么没有常平司的人主事?家里官人不是提举常平?他人现在不是正在这里?——罢了,此事我自回去问他。”

十三郎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会,觉得不妥,道:“夫人,些许小事,就不要让官人烦心了。我记在心里,必把事情查清楚,办好就是。”

韩月娘道:“办好了知会我一声。——那个史员外,如此跋扈,不要让他家做了!”

十三郎想了一会,小声道:“夫人,

此事我知道一些,里面许多关节,不能一句话就不让史家做生意。这牵扯到好几个衙门,还有本钱保人,诸多事情——”

听了这话,韩月娘不由瞪起眼睛:“一个乡下员外,做个小生意,就能牵扯几个衙门?十三郎,你实对我说,莫不是收了史家的钱?”

十三郎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夫人,我随在官人身边多年,一向清白!你是知道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史家是养鸭做咸蛋和松花蛋,咸蛋倒也罢了,松花蛋是他家买了营田务的方子,给过钱的。当时买方子的时候,应允他们,做出来之后由樊城商场收买,立得有契。”

韩月娘听了越发不悦,道:“一点小事,到处是根脚,处处动不得!明明是那姓史的为富不仁,欺压百姓,怎么就不能收了他家的生意!你们选人的时候,如此不谨慎,还敢跟人订约立契!罢了,此事你不要管了,我回去跟官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