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那个, 我能知道你父母的名字吗?”

时白荔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眼睛里带着点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孟钧阳确实一直都对她的身世避而不谈。

和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打探不同,他有一种默契的礼貌。

孟钧阳挠了挠脸, 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无奈。

“是……哎,是我妈让我问问的。没事的,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本来我也不该问。只是我妈……”

孟钧阳一向洒脱的面容上略过一丝阴霾。

“她最近状态有点不对。”

准确来说, 是非常不对。

从慈善晚宴回来后就是这样了。

祝之嬗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有什么事藏在心底。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架不住时常神游天外,发呆沉思。

就连孟钧阳这样迟钝的直男,都能隐约感觉到。

可见祝之嬗的确是不在状态。

直到上周,他偶然经过母亲的房间, 房间内静悄悄的。

孟钧阳以为母亲不在家,正要走过。余光却瞥见一抹反光。

他停下看过去。

才发现祝之嬗坐在床边, 抱着一张照片,默不作声地流泪。

那反光,便是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孟钧阳一惊, 立刻走过去。

祝之嬗很快就擦干眼泪, 笑了起来。问也只说是风迷了眼睛。

她把照片倒扣在一边。

孟钧阳却直觉, 那应该和自己那个未曾活下来的妹妹有关。

其实童年时期的记忆已经不大真切了。

但孟钧阳总记得医院冷冰冰的消毒水味, 还有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

妹妹早逝之后, 母亲有好几年都是伤心体弱的状态。父亲痛彻心扉,却不得不支撑起这个家。

好在家人互相扶持, 时间治愈一切。

母亲终究还是慢慢走了出来,接受了死亡掠下的阴影。

虽然还会刺痛。

但, 已经学会和那根刺共处。

可——

祝之嬗温柔地问他,知不知道时白荔的身世和父母时。

孟钧阳看见了她眼里无法掩饰的期盼。

他就明白。

其实母亲……从未走出来过。

只是她掩饰得太好。

孟钧阳有些犹疑:“妈,白荔她就算不是萧家的孩子,也不可能是……当年,我们都是亲眼在医院看着的。”

他知道母亲在期待什么。

毕竟,那样相似的容貌,又存在疑点的身份。

是很容易带给人希望。

可妹妹自从出生就身体病弱,一直严格待在医院的监护室里。

他们全家当年昼夜看护,父亲更是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永远闭上了眼睛。

要怎么才能让那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下复活,又逃过他们和医院的监管,莫名其妙地去往萧家?

没有任何可能。

但祝之嬗只是噙着泪,微微点头:“……是。你说得对,是妈妈想多了。”

孟钧阳就败下阵了。

他叹口气,又拿了张纸擦掉母亲的眼泪。

“妈,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失望和难过了。”

心底里,他却下定决心,必须要问一问时白荔。

只是先暂时瞒着母亲。

等问出了结果再说。

那种满怀希望,却又重重坠地的绝望。

不能让祝之嬗再来一次了。

这一次,让他先调查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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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场。

两人已经走到了新手车前。

时白荔开了车门,开口:“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只是我也不清楚这些事,都是哥哥去查的。”

孟钧阳眉头微皱:“萧随?”

“是啊。”

时白荔耸耸肩:“都是他负责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孟钧阳:“……所以说,其实你并没有见过你的亲生父母?”

“……”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时白荔只能含糊其辞:“你就当我忘了吧。”

孟钧阳皱眉沉思,看起来挺严肃的样子。

时白荔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

“啊。”他这才回神:“不好意思,想事情去了……那个。”

他瞥见时白荔挺稀松平常的表情,没忍住。

“小白荔,你就不好奇父母的事吗?”

时白荔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

谈论起这件事,就和谈今天吃什么一样。

但越是不在意,反而……

越让人觉得奇怪。

时白荔已经率先坐进了车里。

她系好安全带:“不好奇啊。”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我更关心现在我还能干什么。”

“比如,赛车!”

孟钧阳:“……”

他失笑扶额:“你还真是个及时行乐主义行动派。”

他晃晃头,把那些杂乱的想法也暂时扔出脑外。

来都来了。

自然是先享受这感官的刺激。

“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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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随站在窗前,看着手里的报告。

他的人很快又找到了柯珊。这一次,他让谈判和心理专家亲自去问了话。

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

柯珊并不知道时白荔不是她的血脉。

而他也亲自找人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柯珊和时白荔,的确毫无关系。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孩子。

是哪里出了问题?

接生的医院。

看护的保姆。

乡下的村子。

……

处处都有可能。

萧随只是自己在脑内模拟一遍,便能找到许多可下手的地方。

他只是还没理清,这样的貍猫换太子,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是巧合意外?

“接着查。”

他吩咐下去。

目光落在手中的报告上,看着“时白荔”三个字,萧随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想见她。

想要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

是不是还待在自己的羽翼下。

萧随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

但他并不在意。

他本来就是个心里有病的人。他知道,很多人甚至不认为他能称之为人。

父母不喜,没有朋友。

只是时白荔带他走出了孤独之地,而他学会了在时白荔的面前克制。

但随着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越来越近。

萧随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那份克制在逐渐松动。

每一晚,他都会梦见上一世的时白荔。

她的死讯传来,她的葬礼如期举行。

……

萧随骤然起身,拿起外套。

一刻也不能多等。

“她在哪?”

特助悄无声息地跑了过来,都不用多问,已然知道萧随问的是谁。

“时小姐在赛车场,和孟总在一起练车。阿福他们都跟着。”

无论是赛车还是孟总,这两个词听上去都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