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简雨晴眼底映照着烟花,怔怔出神。
头回见着这般景象的简娘子等人,已是激动得红了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空,无数胡师傅先前的描绘到现在,才有了真实的模样。
伴随着烟花的绽放,那些戴着鬼怪面具的舞者纷纷向后逃窜,领头的舞者又是振臂呼喝,领着带孩童面具的男女追击上去,吹拉弹唱好生热闹。
简雨晴一家瞅着,津津有味看到下响,直到舞者四散而去,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
“阿姐阿姐!咱们明天去买烟花吧?”
“傻丫头。”胡师傅闻言,忍不住笑了。他与简岚道:“那烟花可不是能买卖的东西,唯有元旦这般的大节,咱们扬州城里才能放上一放。”
“啊?为什么啊。”
“嗅到这股子味道没?”胡师傅没说答案,而是笑着问简岚几个。
“是有股味道,说不上来?有些像是烧炭后的味道,也有点像是爆竹的味儿。”简岚抽了抽鼻子,苦思冥想着。
在烟花爆竹炸开后,城里大街小巷都有股硝烟味,经久不散。胡师傅闻言哈哈一笑,回答道:“这味道与炮弹的味一样。”
“炮,炮弹!?”
“别看阿翁现在不中用,以前还跟着军队打过匪徒呢。”胡师傅拍了拍胳膊,唏嘘得很:“我当时闻着味就觉得奇怪,后头来晓得那做烟花的材料能做炮弹哩。”
“阿翁怎么就不中用了?张妈妈那日考了我的学问后还说您厉害,教得比她好类。”
“瞧你小嘴甜的。”胡师傅也忍不住,伸手撩了把简岚头顶的白毛球,脸上禁不住露出笑来:“这烟花只有官家才能制作,每年做的数量都要上报于朝廷。”
“那我们只有来年才能看到啊……”
“是吧?要不就得等朝廷里出了什么大喜事,那才能再放上一波。”胡师傅点点头,“要是放的最多的,还得是长安,据说那边的士族人家都能放一放呢。”
顿了顿,胡师傅又道:“不过,我也是听说罢了。”
…………
前一日用得油腻,后一日便得吃些清淡的。简家人早上便用了碗泡泡馄饨,用鸡汤做的底,里面放上点虾皮紫菜等物调味,最后放入煮好的泡泡馄饨。
此馄饨又与平时吃的大个馄饨不同,简娘子舀起一个往嘴里送,吃着清甜爽口的味道,与简雨晴道:“上回有人嫌馄饨里馅料太多,吃起来与饺子相似,要是吃到这个应当就不会抱怨了。”
“那得嫌弃肉少了。”简云起道。
“说不定啊……”简雨晴想起前世关于小馄饨的笑话,忍不住笑弯眉眼:“要问这一碗泡泡馄饨下去,猪有没有受伤了。”
简娘子和简云起乐得前仰后合,至于胡师傅更是被呛了口,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原本早食过后,简家人就准备教芳豆带着人回河头村去置办席面的,没想到的是一大早上简家便来了拜访的客人。
打从第一位宾客进门,到访的马车便是络绎不绝,宾客更是数不胜数。上至官署的不少官吏,再到府学的诸位博士乃至学子,另外还有住在周遭的住户,人数远远超过简家人的预期。
河头村里的席面也暂时顾不上了,简家人全数忙碌起来,更让几人头痛的是除去登门拜访的宾客外,送来邀请简娘子等人出席的帖子也是如雨般落下。
到底是几人没经验,没注意时间变迁,他们这大半年身份地位的变化,已让结交的人物乃至要做的事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几人晚间,紧急来了个磋商。
次日乃是初二,芳豆带着人手回了趟河头村,置办席面请诸位邻里,并代简雨晴与众人发了红包。
胡师傅与简岚在家中接待往来的邻里宾客,而简娘子带着简雨晴和简云起到去左邻右舍转一圈,说些拜年话,送些伴手礼,吃些小点心。
等到初三,简娘子带着简雨晴,胡师傅领着简云起再去各家赴宴。简雨晴这么转了两圈,倒是把扬州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官家娘子都认了个遍。
其中自是不乏为简雨晴与简云起两姐弟说亲的,简云起未来定然是官身,虽不知道未来官途如何,但瞧着稳妥老实,是众人心头好女婿的人选。
几人与简娘子说了几句话,瞧着简娘子也不像个难弄的,登时有了精神气,不少人都凑上来询问——有下州长史的侄女,太史令的二女儿,又或是下州司马的女儿,还有府学博士的外甥女,又或是下县令的女儿……
简娘子听得瞠目结舌,才知道儿子居然这么受欢迎。
比起注定为官的云哥儿,为简雨晴讲人家的就少了许多,其中最好出身最好的是下州长史之子,其余基本都是下县令的二儿子,上县丞的儿子之类,要不索性是商户人家的,更有个介绍百味居老板的侄子。
简娘子听到最后,警惕心瞬间暴涨,起初那点心动登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赵家人的事刚刚过去,天知道这些介绍的是好是坏,瞧着人模人样的,说不定里头暗怀歹意。
简娘子脸上带笑,心里却是直泛嘀咕,用拖延话术暂且敷衍过去,而后问了儿女意见,也觉得自己底蕴不够,还是不急着一时,寻个知根知底的才是。
提到赵家人,不得不说说他们的近况。
赵家人还从未过过这般的新年,除去赵老爷子病倒外,赵掌柜与另外两个主事的赵家人尽数被官府抓了去,依着律法恐怕是要判上三五年。
这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赵家人赖以生存的西市酒楼和旁的生意都被查封,竟是乍然间就没了进项!
赵家人先头还没注意,忙着争家产,打听官署案子进度。还是家里账房瞧着不对,连连赶来说明,这才让剩余的人醒过神来。
老天爷!赵家人登时乱成一团。
整个新年,他们都是在愁云惨淡中度过。倒不是赵家人没曾努力过,只是官署那边烦他们得紧,根本不准备让西市酒楼立马重新开业,加上里头外面雇的厨子不是进了牢狱,就是跑路了,只剩下了一通烂摊子。
最后赵家人朝着后头的股东去信,想求对方支援一二,只是没得到半吊子钱,倒是管事上门阴阳怪气了一通,还要教他们赔偿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