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半个时辰后,来自云中的迎亲队伍到达了琴川。
岁轻也拿过绣着鸳鸯的红盖头往木兮枝头顶一盖,再扶她起来:“我们是时候出去了。”
红盖头遮挡视线,她只好随岁轻也牵着自己走出去。“吱呀”一声,贴有双喜字帖的门被琴川弟子推开了,她们跨过门槛。
岁轻也让木兮枝小心台阶,房前还有几级台阶。
奏乐声萦绕着整个琴川,是从上空传开的,木兮枝猜云中是花大价钱买了百灵鸟,让它们齐齐飞至半空,发出形似奏乐的叫声。
她们走了一小段路,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岁轻也就停了下来,将木兮枝的手递给另一个人。
木兮枝垂着眼,透过红盖头的缝隙能看见伸过来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骨肉匀称。
牵过来时带一丝凉意,掌心宽大,拥有介于少年与年轻男人之间的力量感,与她十指相扣。
离得近了,木兮枝又闻到了“祝令舟”身上熟悉的香味,她就这样被他牵着出去。快离开这个院子时,木兮枝低声喊了他一声。
“祝谢之。”
祝玄知忽听见木兮枝喊自己,脚步一顿,转过头,像是要等她把话说完,再继续往外走。
今天的木兮枝跟往日里的她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些不同,穿着跟他同套的婚服,红腰带束腰,不见长发,应是全挽起来了。
木兮枝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祝玄知牵紧了她。
行至琴川大门,唢呐声高亢嘹亮,掩下人群中的喧闹,木兮枝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小师妹,她都想掀开盖头看他们了。
木千澈作为木兮枝的父亲,自当要过来同她说几句话的,他站在她面前良久,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轻飘飘的两个字:“绾绾……”
红盖头之下,木兮枝仰起头,心绪有点复杂难辨。
“好了,你们且去吧,莫要误了吉时,我稍后便到。”木千澈在琴川安排好客人后也要去云中,亲眼见证他们拜堂成亲。
木兮枝走进花轿,由于琴川和云中相距甚远,所以迎亲队伍统一使用由两大家族共同施展的传送阵,不到一日就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
成亲该游的街还是要游的,他们会先在琴川游街再通过传送阵到云中行拜堂礼等相关事宜。
木兮枝坐在花轿里有些无聊,但不能揭开盖头,撩开帘子看外面。突然,一只小鸟飞了进来,五彩斑斓的,正巧落在她手背上。
小鸟轻轻地啄了下木兮枝,还用柔软漂亮的翅膀蹭她的手。
“哪来的鸟儿?”
木兮枝语气有些轻快,听得出心情愉悦,曲起手指挠小鸟的肚皮,毛绒绒的,手感极好。
小鸟干脆躺在她膝盖上,敞着肚皮任她挠,木兮枝以前试过撸猫撸狗,还不曾试过撸鸟,今日一试,感觉还不赖,很喜欢。
要不是知道小鸟爱自由,木兮枝还挺想养下这只小鸟。
撸鸟的时间过得快,她感觉自己上花轿没多久,就到了。小鸟有灵性似的,自个儿飞走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木兮枝看不见小鸟的身影了。
云中大公子成婚的排面很大,所有弟子都到齐了,就站在山下前迎接木兮枝,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不用滴血验身份。
没办法,客人太多。
一一滴血验身份的时间过长,而且大婚之日见血光,实在不太吉利,唯有省去这一步骤。
不过云中家主为防止妖魔趁此来作乱,在云中里布下了禁止使用灵力的阵法,以云中的灵脉做阵眼,就算是九阶妖魔也难破解。
祝玄知撩开花轿帘子,伸手进去给木兮枝牵住,领她出来。
木兮枝牵住他的手,慢慢地走出来。不是她想慢,而是婚服裙摆太长,容易踩住自己的裙摆,成亲当日摔个狗吃屎就很不好了。
云中的天气始终如一,木兮枝脚下是一条落了不少雪的长红毯,从山下直铺到山门前方。
而祝忘卿和云中家主则站在山门之上看着刚到山下的他们。
祝令舟也在。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祝令舟不再穿白衣,穿了一袭靛蓝色的衣袍,束发整齐,面容平和。
世人皆以为今天去迎亲,要和木兮枝成亲的人是他祝令舟,实际上,那人是他的弟弟祝玄知。
就连他父亲也不知道。
祝令舟感觉自己对不住木兮枝,他没跟她说真相,反而和祝玄知一起瞒着她,实属不该。
可有些错误,不是知道就能改过来,中间要经历过不少事。
化为链子形态戴在祝令舟腕间的灵宠替自家主人感到不满,这桩婚事本该落到他头上的,却被那个没心的祝玄知抢了去。
身为灵宠的主人,祝令舟能感受到它的情绪波动,用意念跟灵宠交流道:“你错了,他们互相喜欢,婚事不会落到我头上的。”
“既然如此,祝玄知大可跟木姑娘坦白说自己究竟是谁。”
灵宠依然忿忿不平。
祝令舟:“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执归答应过我,最迟成亲后,他会告知木姑娘实情。”
“主人,祝玄知此人满口谎言,打小就不放您在眼里,还屡次设计您于危险之地,如今不过说几句好听的,您便信他了?”
灵宠怒其不争道。
祝令舟难得有生气的迹象:“好了,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是亲兄弟,血脉相连,难道你想看到我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听了他这话,灵宠咕哝道:“您就是心太软。”
在他们说话间,木兮枝和祝玄知一起踏上石阶,奏乐声不断,四周人声鼎沸,议论没停过。
走过数百道石阶要花费不少时间,等木兮枝到达山门已是顷刻之后,祝玄知始终走在她身侧,自下花轿,相牵的手就没松开过。
今日的风雪更大,一阵一阵吹扑而来,他们是雪中一抹红。
有一阵风雪大到能将木兮枝的红盖头吹起来,随着众人惊呼,那阵风雪好巧不巧将红盖头吹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祝令舟手中。
祝令舟下意识看过去。
木兮枝虽为新娘子,脸上的妆容却很淡,跟一幅水墨画似的,不失好看,看起来真实又自然,皮肤白里透红,唇上胭脂艳红色。
成婚当日的发髻自是不能与往日那些简单的少女样式相比,更为复杂,精致,发上的凤冠璀璨,流苏与步摇被风吹得轻晃。
雪中红色犹如一抹过浓的笔墨,不用力也能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