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人鱼国度(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色早已彻底暗沉, 宛如最为浓重的深夜,透不出半点光芒。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幽幽亮起几簇黯淡的光亮, 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自恚暴怒地嘶吼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语时,几道所有人合力建造出的屏障也瞬间暴涨的黑紫雾气所击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但她们却并没有太过慌张, 而是知道, 这代表着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远在国都的闻松月, 终于找到了人鱼之心。
云萝被幽幽白光照亮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和伤痕,她疲惫到了极点,但眼眸中却闪动着亮光:“……那家伙这么生气, 看来松子一定找到了!”
越水尧紧捂着嘴闷咳几声,有鲜血自她的指缝中缓缓流淌而出。她声音急促, 道:“但关键是……咳, 邪神知道这里的松子是假的,就会回去找她。”
“我们必须要拦住祂。”骆青竹整个人都狼狈不已,沉声道, “不论任何代价。”
厉飞雪浑身都湿透了, 混杂着灰暗的血色, 一头长发长短不一,杂乱无章。
……只能说, 跟邪神相比, 闻松月先前对厉飞雪头发的伤害只能算是小儿科。
厉飞雪重重点头,道:“松子她应该需要时间才能彻底拿到人鱼之心, 我们必须要为她争取时间。”
“那么——”姜烟定了定神, 转头看向了不远处仍站在船舷上的黑袍少女,低声道, “就由我来开这个头吧。”
她冲大家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柔和,但整个人的气势却陡然一变:“我的技能,大概是最适合现在这种情况了。”
刺客不仅可以去暗杀别人,也可以用自己的速度来给同伴拖延时间。
……
暗沉如墨的河水中时不时要溅上些许暗红,却很快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血腥味越发浓厚,混杂在腥臭的黑紫雾气中,形成了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
姜烟被黑紫雾气重重地击入河水中的时候,整个人的眼前都是朦胧的。
天旋地转间,她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又仿佛身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任由自己滑落却无法苏醒。
河水冲入她的口中,她被猛然唤醒了意识,大口大口地呛水,鲜血连同河水一同从她的口中涌出,随之离去的还有她的生命力。
神明……不愧是神明……
神的力量不是她所能触及的。
但想想邪神先前被她们挑衅的愤怒不已,直接打消了返回国都的想法,姜烟就忍不住想笑。
来杀她们吧……只要祂能抓住她们,杀完一圈,闻松月那边必定也会拿到那块石头。
而等松子拿到最后一块石头,就可以拥有与邪神一战的能力,等到了那个时候……
姜烟微微涣散的瞳孔轻轻转向了自己手腕的位置,她现在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
那里没有多出一轮绿色小月亮。
本来想让松子也给她建立一道链接的,但好像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阻拦了她的请求。
于是,就拖到了最后一场副本。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姜烟肿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依稀可见曾经的温柔。
闻松月,这次一定不要再迟到了。答应她的事情,也要早点做到啊。
……
骆青竹落入水中的下一瞬间,就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模糊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一如既往的水性很差,但越水尧却始终攥紧她的手腕,低声道:“……骆青竹,不许睡,听到没有?”
骆青竹想笑,但还未牵动起唇角,汩汩鲜血以先一步从她的口中涌出。
她看到了越水尧惊慌失措的脸,她试图去阻止鲜血的涌出,却徒劳无功,脸色也不由越发苍白。
骆青竹想,这么多年了,她好像还是跟当年一样。
一着急,脸色就会瞬间变白。
骆青竹上一次见到她这样,还是她为了抓住嫌犯,卧底三个月,最后险些没被人杀死的时刻——
越水尧抱着她从废弃楼房中走出来,脸色比她一个半死的人还要白。
两个脸色惨白如鬼的人互相支撑着在道路上走,随机吓走了好几个路人。
骆青竹终究还是笑了出来,她勉强抬起了手,轻轻地搭在了越水尧的胳膊上:“……没事的,我其实没什么感觉。”
邪神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受到的伤害也不过是一瞬间,骆青竹现在更多的是全然的麻木。而且,其实对于现在的情况,她早有预料——
她的技能是预知,偏向辅助,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第一个死在邪神手下好像也并不意外。
越水尧紧盯着骆青竹那张已经开始露出裂隙,濒临崩溃边缘的脸,突然道:“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预料到自己要死了,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却什么都没有跟她们说。
骆青竹嗯了一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水尧,微微扩大的瞳孔中只装下了她的面容。
她没头没脑地道:“对不起。”
骆青竹想像先前几次道歉那样多解释几句,解释她当时为什么选择那么做,解释她的想法,她的动机以及最后……其实并不是她举报了她,把那些证据交了上去。
当发现越水尧曾经的遭遇时,骆青竹其实想过要毁掉那些证据,只是出于责任和义务,暂时将它们保留了下来,但没想到……
一步错,步步错。
“对不起……”骆青竹又竭力说了一遍,她再次蠕动嘴唇,想要去试着解释,却发现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周围冰冷沉重的河水包裹着她们,天空中倾洒而下的黑紫雾气几乎要将她们彻底吞没,同伴们的声音仿佛离她们很远,又仿佛就在身旁……此时此刻,骆青竹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越水尧是看着骆青竹那张脸慢慢停止了变化,瞳孔扩散,唇边微微流泻出的些许笑意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她用力攥紧她的手腕,像是想要留住某样东西一般那样用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同周遭划过的河水一般随她远去。
“……我早就原谅你了。”
越水尧低低笑了起来,自顾自地道:“骆青竹,那你有没有预料到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