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药

郑秋白拉着霍峋出来,真是准备前往餐厅觅食,只是眼下还不到晚宴开场,餐厅里只有自助冷食和点心。

不过郑爷是芝麻菜沙拉也不嫌寡淡的好胃口,全然没被刚刚的一出影响心情。

霍峋跟在他身侧,看他如兔子般咯吱咯吱,几乎气笑了,“你还吃得下?”

“这有什么吃不下?”郑秋白不懂霍峋恼怒什么,“你还在气安小姐把你当成男公关?”

霍峋:?

这人不提,他都要把这个小小的插曲忘到脑后去了。

还有,在郑秋白眼里,他就是个这么小气白赖的人,这点事都至于生气这么大半天?

“她只是开玩笑,况且我也绝对不会把你送给她去开车。”郑秋白要是敢这么做,且不说霍峋会如何发疯,他一定会得罪霍家。

那宠弟狂魔的霍嵘估计要从京市杀过来卡住郑爷的脖子为弟弟声讨。

“放心吧。”郑秋白绝不想摊上这样的大麻烦。

“你——”霍峋简直摸不准郑秋白是在装傻还是真无动于衷,“我说的是刚刚那个姓言的,你就由着他张嘴胡编乱造说那些难听话?”

霍少爷一看那个姓言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尖酸刻薄的嘴脸鲜活无比,说出的话也是如刚掏的马桶一般不干不净。

要不是郑秋白拦着,霍峋一定叫他好看,最起码要让言问泽脸上五彩斑斓,连滚带爬地滚出这幢房子。

郑秋白将手上用过的餐盘和刀叉交给侍者,有些诧异的盯着霍峋英气凌然的脸,“你是因为言问泽才生气?”

换句话说,霍峋这是在为他的事情而生气,这简直要叫郑爷受宠若惊了。

霍峋喉头滚动,不自然偏开视线,“我就见不得这种信口胡诌、乱嚼舌根的人。”

言问泽的所作所为在霍峋看来就像在金玉庭遇见的那两个保洁一样,他们的行为都让霍少爷觉得讨人嫌。

但这是霍峋天生而来的正义感,绝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口中胡说八道的事情和郑秋白息息相关。

绝对不是!

要说霍峋这种程度的口是心非,在郑秋白眼前段数还太低。

郑爷一眼就能看穿霍峋背后的真心关心和在意,要说这一刻,他有点欣慰,这证明他没有押错宝,这么长时间对霍峋的全心付出,能得到同等真诚的回报。

真是好孩子呐!

被郑秋白用欣慰眼神盯着的霍少爷毛了,“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看你好看。”郑秋白勾唇,从一旁侍者的盘子里端过一杯橙汁递到霍少爷眼前,“心意我领了,不过霍峋,这事还不至于你为我出头。”

“言问泽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毕竟郑秋白和这贱货从高中起就是斗争的关系,“他就是个贱皮子,我和我身边的人越为了他恼火,他越要得意,觉得自己胜出了,无视他,反倒够他暗地里气到睡不着觉。”

倘若郑秋白早在高中时就表现的弱势无能些,言问泽未必会越挫越勇和他死缠烂打到现在。

对付言问泽,郑秋白有自己的心得。

但一直这样‘纵容’言问泽,归根到底,是郑秋白还在忌惮他背后的言家。

要说燕城这两年治安虽然依旧不太好,也已经比五六年前强了太多,至少没有大街上堂而皇之抽出一把西瓜刀给人剖腹的疯子,许多原本盘根错节的大帮派也在这几年间一一金盆洗手,转头做起迪厅、酒吧、游戏厅的生意。

言家就是这其中的地头蛇之一,言问泽被养成现在这种贱皮子地痞的模样,他家里的环境和教育缺一不可。

虽然按照将来越来越收紧的社会治理,这些人家基本上再蹦跶不了多久,但奈何眼下的燕城还不是以后的燕城。

重活一次,郑秋白谨小慎微多了,他太知道被买凶报复是什么感觉,也太知道有些亡命之徒是何等见钱眼开。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霍峋可不能在他手上、在燕城出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们之间有仇?他说的那些事情都——”霍峋攥紧了手里的杯子,嘴也抿紧了,似乎在懊恼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

“都什么?”郑秋白耐心等着霍峋的问题全部问完。

“没什么。”

“你想问他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霍峋不吭声了。

郑爷左右看看,确认没什么人注意他和霍峋这块小角落,他向霍峋招招手。霍少爷听话附耳过来,郑蝴蝶温热的吐息喷薄在他耳廓,带起一阵酥麻,霍峋稍有不适,还是忍着奇怪的触感等候郑秋白的回话。

可郑秋白没给他一个答案,而是说:

“这种事,我说是你会信,还是我说不是你会信?”

坦白讲,无论郑秋白说哪个回答,旁人听了都不会尽信。

他说是,别人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毕竟单从外观看,如郑秋白这样风流倜傥男女通吃的男人属实极品,绅士又得体,少见又稀罕,堪称老天爷的宠儿,哪里像有这样可怕严重的残缺?

他说不是,也有人会觉得他在说谎。

毕竟这样的残疾已经不单单是招致怜悯的缺胳膊少腿那么单纯了,它还牵扯着成年人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亵玩。

好歹是个大会所的老板,哪里会甘心成为人人能踩一脚的二椅子。

霍峋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你说的,我就信。”

对霍峋而言,无论这种荒唐可笑的流言是真还是假,那郑秋白不都是翩翩蝴蝶一只,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影响?

又不会因为郑秋白多了一处残缺,他就不是如今风光万千的人精郑老板了。

“不管怎样,你不都是郑秋白?”霍峋认准的是郑秋白这个人,而“是残疾的郑秋白”和“不是残疾的郑秋白”,都是郑秋白。

这下轮到郑爷不知道讲什么好了,霍峋话里满是坦诚与认真,反倒叫他不好意思撒谎又或者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可这前后两辈子,也真没有过一个人,能叫郑秋白抛下面子和那一点点敏感直白坦荡承认自己是个双性人。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谨小慎微。

有些事,永远都只能是顺水推舟,心照不宣,轻拿轻放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但凡发出一点声响,就可能摧毁一个人。

就像郑秋白十五岁在燕城某个私立医院看病时,医生向舒澜连连保证所有患者的病历都是隐私,绝对不会外泄。

可新一周去上学时,有关他身体的秘密还是莫名其妙传遍了整个学校,有鼻子有眼,说的比郑秋白这个当事人了解的都要绘声绘色。

于是从那时候郑秋白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绝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值得他托付秘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