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肖芥子目送着车子消失, 好一会儿才犹疑地坐回车内。

神棍好奇,也试图往外张望:“看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肖芥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两辆车有点古怪, 总觉得车上有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这只是一种感觉, 匆匆一瞥所见, 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补充了句:“也可能是我神经过敏。”

花猴也往前路看了看:“这儿靠近边境,什么牛鬼蛇神的事都有, 遇见了也不奇怪, 别沾惹就行。说正事,今天是进山呢, 还是不进?”

肖芥子无所谓, 反正是临门一脚了, 迟一天早一天的, 她都行。

她看神棍。

神棍说:“进不进的回头再说, 但咱们来都来了,费劲吧啦开了这么久, 总不能就这么掉头回去吧?到进山口转转热个身、熟悉一下地形也好啊。”

***

花猴继续往前开,后半程越走越偏, 很快就没正常路了,都是泥泞的土路, 车子过时,摇摇晃晃, 颠颠撞撞——肖芥子有点心疼, 早知道就坐花猴的车来了, 破出租车不经造, 来日还车时, 必会被车主狠敲一笔耗损费。

开着开着,花猴“咦”了一声:“刚那两辆大车,好像跟我们一个路线,你们看这车辙印,都是大轮胎、刚轧的。”

大车性能好、耐造,开这种路面如履平地,出租车是铁定追不上了,肖芥子有点不安:“这条路还能通哪啊?那两辆车不会跟我们一样、也要去小孤山吧?”

花猴点头:“有可能,不过也不一定,兴许是造访哪座寨子的。”

……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花猴小心地将车开过两块巨石坍塌互倚而成的隘口、兴奋表示“快到了”的时候,肖芥子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赫然停着那两辆车。

车门半开,车下或坐或站了好几个人,有的在抽烟,有的正铺开地垫、大概是要吃午饭,还有人正从后车厢里往外卸东西——听见车声,都有些意外,齐齐向这头看了过来。

最高的那个,额上套了根发带,正是那个跟廖飞长得很像的男人。

肖芥子反应奇快,一骨碌就趴进座位底下去了:“快,快,千万别停,开过去!掩护、掩护我!”

花猴和神棍都被她吓了一跳,好在两人都不蠢,配合得倒也算默契:神棍把那四个包一股脑儿都堆她身上去了,花猴则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开。

经过那一处时,他还放慢车速、很骚气地往外挥了挥手:“哈喽啊,游客朋友们,阿佤人民欢迎你们!”

花猴那长相、穿衣风格,再加上开了辆破出租,的确很像是当地跑车的,那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还有人朝车窗里扔了根烟,花猴动作笨拙地接了,呵呵笑着继续行车,开了几百米左右,拐进一条林荫土道、慢慢停下。

肖芥子这才爬起来,她吁了口气,不待两人发问,主动说明:“是今早跟西古吵架的那群人,也在找魇山,就是小孤山。跟我有过节,所以我躲着点,不想跟他们啰嗦……你们刚刚,有看到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花猴嘻嘻一笑,他之前故意放慢车速、还跟对方打招呼,就是为了记人头:“车里头不知道,外头是六个,看那架势,可能是准备吃午饭。”

四男二女,分别是高个发带男,矮壮男,精瘦男,还有一个特壮硕、看着像打拳的,肌肉男。

那两女的大概二十来岁,粗略扫了一眼,都挺漂亮,就是其中一个长发盖了半边脸,用花猴的话说“看东西多不方便啊,不如扎起来爽利”。

神棍补充:“车里头有人,身影晃来晃去的,至少三四个吧。”

加起来十人以内,两辆大车,挺合理的,是坐得下这么多人。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人,跟徐定洋有没有关系,来魇山又是为什么呢?

肖芥子想了想:“这样,你们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花猴赶紧阻止她:“别,对方那么多人,你们还有过节,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仨齐上,都不够人家打的。”

肖芥子哭笑不得:“我肯定不靠近,我就是……暗地里观察一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花猴乐了:“观察,那你上装备啊。”

***

片刻后,肖芥子窜上了林荫道旁侧的小土坡。

这小土坡不高,约莫十来米,高高低低延伸有一公里多长,像条趴伏的大坝,上头长满了树,便于藏身,长条土坡和进山口之间,是相对平洼的地带,那伙人正在洼地上用餐。

肖芥子已经换上了山鬼的衣服,为了行动方便,没穿外套,只穿了件紧身的迷彩T、黑色的作战裤。

短靴是棕黑拼色的,类雨靴,靴端有拉链口,可以和裤子上小腿处的拉链拼合,防小的毒虫从鞋口、裤脚钻进去,拼色处也有小的拉链口,拉合时防水,当雨靴穿,拉开时供透气。

这一身穿上,真是帅气极了,肖芥子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帅过:果然人衣马鞍,就是可惜了,这么帅气的时刻,又是她一个人跑来窜去行动、也没个观众。

如果把那伙人比作“点”,土坡是道“线段”,那么点到线段之间,垂直距离最短——她尽量靠近那伙人,侧身在一棵树后,掏出便携式的变倍高倍单筒镜,慢慢转动变倍旋钮。

这玩意儿,才不到80g,最高能到30倍,太够用了。

她逐一观察那伙人。

矮壮男,果然又肥又壮,脸上油乎乎的,让人很不舒服。

精瘦男,看着很精干,正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很俗套的玩法,五指叉开,忽闭忽合,拿刀尖在其间乱戳,看得出来,手法很快。

拳男,只穿了件短袖,那肌肉真的是……胳膊能有她大腿粗,她感觉自己除非耍诈、否则很难把这人放倒。

槟郎妹,又在嚼槟郎,也不怕把牙齿吃坏。她编了一头的辫子,箍了条彩色发带,正坐在廖飞脸的那个男人身边、剥红薯喂给他吃。

肖芥子皱眉:多大人了,还要人喂,一两口当情趣,每一口都喂,你是自己没长手吗?

再边上,就是那个头发盖脸的女人了,她侧坐着,头发又盖得严实,一时间,肖芥子也看不出什么。

她继续挪转镜头。

除了这几个外,还有别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看着很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另一个……很难形容,肖芥子差点看笑了。

这人三十来岁,脑袋中间的一道头发全部剃光,两边的头发黑、长且茂盛,摇头晃脑时,中央的那道肉白色相当显眼,像一条骄傲的田埂大道,也不知道追逐的是什么审美。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从车上窜了下来,吃饭的人中,有几个被吓到,怒目呵斥,像吼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