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堂屋的大门开着, 也没瞅见有人,估摸着娘俩儿也是才到家没一会儿功夫,窝在里屋收拾呢。

祁北南牵着萧元宝进屋儿去, 萧元宝眼儿发尖, 进去便瞥见南间儿的里屋门也敞着。

那是他和王朝哥儿睡得屋子,说是两个孩儿一屋,实则也就萧护在时睡一道里。

平素秦氏怕王朝哥儿受冻,都是抱去屋里与自己一同睡。

萧元宝一扭身就突突就跑了进去, 便见着几日不见的王朝哥儿这当儿正站在柜子前倒弄呢。

柜儿的每个抽屉都大喇喇的敞着,也没给推进去,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大“盘查”。

“这是什麽?”

王朝哥儿回家来便跑进了这屋里, 一阵翻箱倒柜, 寻到了个拳头大小的盒儿, 一把扎着细毛的小刷子。

他把刷子囫囵丢在一旁, 稀奇那盒儿, 以为是什麽香粉。

匆匆掰开了盒子, 瞧见里头果然是些粉末。

凑上去能嗅着一股淡淡的香, 还夹着点草药的味道, 但是粉粗,好似和她娘去城里才会擦的粉不一样。

瞧见萧元宝回来了, 没许久不见的欢喜雀跃,也没半点翻弄人东西被抓包的心虚, 反而直问东西哪儿来的。

“是牙粉,漱口洗牙用的。”

萧元宝连忙跑上去, 把被王朝哥儿丢置在一边的刷牙子赶紧给小心的拾起来。

他十分珍惜这物件儿, 平素用了都要整齐收拾进柜儿里。

见王朝哥儿这般随意的动,很是心疼。

“哥哥买的。”

王朝哥儿皱了下鼻子, 果然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单独给萧元宝买东西了。

甚么牙粉,他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瞧起来就觉着贵。

他心头很是不高兴萧元宝竟有了他没有的东西,见他还爱惜得很,更不痛快。

一把抽过萧元宝手里的小刷子,很是霸道:“我要了。”

萧元宝被王朝哥儿争东西争惯了,秦氏每回总巧言说弟弟当让着哥哥些。

哥哥那么大了,还没见过,也没使过这些东西,可怜得很呐。

萧元宝心里虽有些不愿,却也只能忍让。

可时下他却分外的不愿意王朝哥儿要拿走他的牙粉。

虽然有点怯,但还是试着挺着胸脯:“是哥哥买给我的。”

王朝哥儿瞧逆来顺受惯了的萧元宝竟还反抗起他来了,立凶道:“那你再让他给你买去啊!”

萧元宝被唬的后退了一步,可看着王朝哥儿手里的盒子,不愿胜过了害怕。

他又跑上了前去:“可这已经给我买了。”

祁北南把大包小包放下,一回头就不见了萧元宝,听见南间儿里的动静,连忙过去。

进屋就见着王朝哥儿气怒的攘了萧元宝一把,萧元宝站不稳险些摔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

祁北南连忙牵住了萧元宝。

萧元宝本是忍着不哭的,见着祁北南来了,反倒是鼻尖一酸,手背捂住了眼睛。

“朝哥儿要哥哥买的牙粉和小刷子。”

王朝哥儿见萧元宝告状,气得直哼哼。

东西都在自个儿手上也没得抵赖,他索性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肯交出来,直瞪着祁北南:

“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就是个外人,你管不着!”

“小祖宗些,这才几日没见着,怎就都欢喜的抹起泪儿来了。”

秦氏循着声儿也来了南间儿。

见着俩孩子起了争论,却跟眼盲了似的,假意不晓得两个孩子的矛盾。

转和稀泥的看向祁北南身前的萧元宝,很是亲热道:“哎哟,我的儿,你这是去了哪儿?好些日子没见着,可想死娘了!”

“快叫娘抱抱,这些日子跟你爹在屋里,只怕都瘦了。”

言罢,便一副十分想孩子的模样,伸手就要去抱萧元宝。

萧元宝见此,非但没有被秦氏的亲切多打动,反倒是有些怯的躲去了祁北南的身后。

秦氏见此,双手微微一僵:“这孩子,几日没见着娘还给生疏了。”

试图再去哄萧元宝:“娘给你带了好些吃食回来咧,来,叫娘抱去瞧瞧。”

萧元宝吸着鼻子,小声道:“哥哥在城里已经给小宝买了包子还有卤鹅了。”

“哎吆,哥哥买的能跟娘买的一样嘛。”

祁北南看着秦氏的一番做派,实在是不愿再维持一点表面和谐。

他冷声道:“秦娘子就别再为难孩子了。”

话毕,他径直上前从王朝哥儿手上将牙粉和刷牙子狠狠抽了回来。

他拿着东西道:“这是塞嘴里漱口的物件儿,已经使过了,秦娘子也要装聋子做瞎子的争来给王朝哥儿?”

“虽说我们这些粗野人家也不讲究,可你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甚么东西都要,知道的是不嫌弃,不知道的以为是要饭的。”

秦氏见祁北南不好糊弄,直就那么戳破了和稀泥,且话还说得恁难听,心中大为不悦。

不过她还是用尚存的理智尽可能的压着脾气:

“朝哥儿就是没见过这些物件儿,拿来瞧一眼,你也忒计较了。说什麽争啊抢的,教得孩子离了心,这是个做哥哥当说的话么。”

“且我许久没见着宝哥儿了,心疼孩儿,想抱抱他怎到你嘴里头就是为难了?你这孩子说话怎恁刻薄?”

祁北南冷笑。

在萧护那儿已然是知晓秦氏是什麽人了,为此也没必要继续装,不怕让萧护瞧了去。

若他再待她恭敬,反倒是显得他一个明事理的读书人品行不正了。

他疾言厉色道:“若真是心疼孩子会大过年的丢下孩子回娘家去?要丢下便都丢下,要带走便都带走,舍一带一算心疼的哪个?”

“心长得偏就偏了,又何必再做这般贤善姿态来,大老远赶着回来,也不嫌累得慌呐。且装也装得像些才是,得了空功夫去县里看看那些个唱戏得是怎么演的吧。”

“这般唱来看客不给茶水钱,当心还往脸上泼。”

“你!”

秦氏见祁北南这般跟她说话,直直的瞪大了眼珠子。

来家里时还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她离了萧家这才几日的功夫,恁小子竟就张狂成这模样了。

秦氏从娘家受了一窝子的气回来,才进屋门没一盏茶功夫咧,又还受恁大点儿的孩子讥,胸口气得闷痛。

家里受了那股子闲气,她没能给孝敬回去,回了萧家,那猎户不在,还训不得这小兔崽子了?!

不斥一番往后只怕这家里要他当家了!

“我回娘家因着甚你心头没数?”

秦氏立也变了脸,尖牙怒目,斥口骂道:

“个打秋风的,还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你爹娘老子没了,厚着面皮来萧家蹭着吃蹭着住,究竟谁才是要饭的!还想着在此处撑霸王咧!呸,走错了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