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清麦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位助手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严重吗?”周自衡问。
徐清麦手上依然有条不紊的推进,只是眉头明显紧锁,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有点儿,不过还好,程度不高,应该刚开始,不算是特别严重。”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刘若贤身上。
刘若贤激灵了一下。
她听得徐清麦温声问自己:“你愿意来帮个忙吗?我需要在我分离脓腔的时候,有人把他腹腔里的脓液用纱布清理干净。”
她在布料行里挑选了最细最软的麻布来充当纱布,成本不菲。
刘若贤一时只觉得又激动又紧张,指了指自己,都结巴了:“我,我……我吗?”
徐清麦点点头。这三个人里面,周自衡的接受程度应该最高,但她担心他动作不够细腻,感觉就只有这小姑娘的手脚最轻最细致。
刘若贤莫名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这让她挺起胸膛,大声的道:“可以!”
“过来,站偏一点,不要遮住光线。对,就这样。”
徐清麦小心的剥离开阑尾化脓的部分,示意刘若贤上前来吸除脓液。
刘若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学着徐清麦闭上眼睛,心里给自己打气:“你可以的,刘若贤,你可以的。”
只不过,当第一次把手伸进人的腹腔里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反胃,手抖了两下,这时候她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别紧张,慢一点,轻一点,不要急。有我兜底呢,你别怕。
“整体向前往内推,滚动式的进去……”
这样温和而充满了底气与信任的声音真的让刘若贤的紧张消退了一些。
对,还有徐大夫在旁边看着……她努力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全神贯注放在自己的手上。
其实只是半分钟不到的事情,但刘若贤却觉得过了一百年那么久,直到听到那声音说:“很好”,她紧绷的精神才瞬间放松下来。
“很好。”徐清麦忍不住又赞了一句。
她自己的动作同样很轻柔,这个时候盲肠和周围组织的肠壁已经有些水肿了,所以一定要非常注意,不然引起撕裂伤和穿孔就麻烦了。
很快,她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好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接下来就快了,几分钟之后,那根被成功切除掉的阑尾就摆在了托盘里。徐清麦在残端做了一个荷包缝合之后立刻关腹。
刘若贤敬畏的看着托盘里里那一段肠子:“这就是那个阑尾吗?”
徐清麦:“对。以前被认为是最无用的器官,不过现在新的看法认为阑尾可以增强人的机体免疫和提高人的肠道抵抗力。”
这里面好几个词语刘若贤都不懂,她有些郝然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发问。
周自衡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俩一眼。
在后世,徐清麦做这台手术可能也就是二十分钟,但在这里,她花了快四十分钟。
缝好了最后一针,关腹完成,徐清麦对着协助自己的三人露出了笑容。
“把这段阑尾给他的家人看看,手术结束。多谢大家。”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助手就直接冲到了门外,开始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刘若贤本来压住了恶心反胃的感觉,被他这么一吐,忽然就回忆起了刚才把手伸进腹腔触摸到的肠子的黏腻感,顿时也跟着跑到门外哇啦哇啦起来。
徐清麦:……还不错了,忍到现在才吐。
她转头问唯一还镇定的周自衡:“你……要去吐一吐吗?”
周自衡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勉强露出微笑:“不用,还在接受范围内。”
徐清麦耸了耸肩,给他留了点面子,自个儿端着切下来的阑尾朝张氏待着的房间走去。
张氏看到这段阑尾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在知道了自家丈夫手术很成功,脱离了危险了之后,她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孩子开始哭。
这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凄苦的哭声,而是放松的大声嚎哭。
“你听到了没?你阿耶没事了,没事了……啊啊啊!”
这段时间的所有情绪似乎要在哭声中全部宣泄出来。
“还不算没事,要两天之后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痊愈。”徐清麦赶紧纠正她,“这两天他留在这里,你们也留下来照顾他吧。”
她可不敢把刚做完阑尾手术的病人给赶回家去,只能去找了刘守仁,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徐清麦吁了口气,这人情是越欠越多了。
要是能在大唐建一所专业的医院就好了,她陷入到了遐想之中。
而在知春堂的门外,至今还有着一些闲汉和无聊人士们以及别有用心的人正在等着最新的消息。拐个弯,在侧门处同样有几个人正候在那儿。
这时,门被悄悄的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药童偷偷的闪了出来。
守在那里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药童偷偷的附过去对他们说了几句话,掂了掂自己手中拿到的铜钱后,满意的退了回去。得到了新消息的人停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自己的震惊之后,拔腿就跑。
他们都是各大酒坊食肆派在这里等着拿最新消息的小二和帮闲。
“怎么了?里面可是有动静了?”经过正门,有人连忙问。
“说是成功了!割了一段肠子下来!”小二们的声音回荡在风里,几个眨眼已经不见了人影。
闲人们一下子就轰动了,原本坐着的人都倏地站了起来,围在了一起。
“真割下来了?”
“徐娘子果然是神仙下凡!真神医也!”
“居然没有活生生的疼死?”
从知春堂门口到得到了消息的酒坊和食肆中,所有人都惊异于徐清麦真的活生生的剖开了一个人的腹部然后取了一截肠子出来,然后这个人居然还没死。
就在大家一片哗然的时候,有押注了徐清麦不甘心的酒客喊道:
“那王树呢?你们可亲眼看到他活过来了?”
前来传话的小二一愣:“药童说他还未醒来。”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