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这人也有一优点。”黎也张开嘴, 扯个笑,“就是有骨气。”脸往前探,一侧, 狠命地往他臂上咬。

他为逮她把长袖捞起了, 两排俐齿就那么无遮挡、活生生从皮肉嵌下去, 他痛得鼻头酸, 倒抽一口凉气, 操骂一声:“骨你妹。”

反手把她两只腕以一只掌掐桎住, 另只捏她两腮使其松口,再顺势掰扯起来, 脑袋扣抵回墙上,睅着俩圆溜眼珠有十万个不爽, 怎么也挣不开,她叹气了,服了:“我诊断过了,你这种情况看书没用,得多吃点药,不行就去做个脑CT。”

“别走了。”

语速快到难以精确,黎也愣了:“?”

发现了,他一旦说点或做点什么跟人设毫不相干的事儿就特像个小孩儿,幼稚到家了,焉头巴脑说句“别走了”那么委屈, 结果被叫滚的是她, 被压的还是她, 黎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委屈。

真特么想扇他。

手又动不了。

好嘛, 她翻白眼,把他翻躁了:“操。我刚就脑抽了, 走屁走,你不用走。”

他注意点还在她的眼睛,泪早就消失不见,剩一圈淡淡的红,不显柔弱,但也没有锋芒……总之脑子啪一下就想把所有的错都认了。

黎也不再与他争论走是不走的话题,只因为感觉越争越被他带得像两个傻逼小学生吵架,她冷然撇开眼,掐着她下颌的动作松了,她想再甩开手上的桎梏,他不肯,怕她再跑了。

黎也思虑再三,就这么开口:“他俩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就想好好上个学,其次都是其次。这里容不下我,我就去找别地,没人依靠,我就靠自己,我一个人在这儿也能过下去,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你那些话压根吓不到我。”

“我他妈没吓你……”靳邵啧一声,愁眉,懊悔地辩驳:“我没想吓你。”

“好。”她点一下颌,眼睛看他时,刚哭过,有着些泪润过的清湛,“那你说为什么?陈兰静跟你爸算是掰了,你爸不会认我,我跟陈兰静的关系屁都不是。”

他诘屈聱牙地往外蹦字儿:“……这店我说了算。”

“我问的是为什么。”

他说:“没有为什么。”

她嗯了声,“那换个问题。”

他头又耸下去,应该想堵她嘴,手抬起又放下了。

有顷,她问:“为什么要瞒着我?一分不要的让我住下,你副业做慈善的?”

“……我有病。”他瓮声瓮气。

“你确实有病。”她被扣上去的手腕往下倾,指尖曲碰到他手背,明晃晃的示意,她兀自注视他,肉眼就能看见的,他失去平衡的心跳,笑了:“不觉得咱俩有点儿过了吗?”

他哑口无声了。

劲儿倒是一点没松,劝着劝着转抒情坦白频道,他还有点懵。

离得很近,他呼吸很重地至她额顶倾泄,相比之下,她像平波之上的浮板,微微荡漾,浮于表面的平静,让他显得更急,于是别开了脸。

黎也看见他灯光下,脖颈蔓延耳根的无所遁形的红,她凝注,放缓呼吸,因为占据主导,所以不怯,他越是退,她就越想靠近一些。

像想要问问他,有什么好退的?

手倒是松开啊。

“算什么?”她问出口,“靳邵,你这算什么?你对谁都有这么重的怜爱心?”

本就紊乱的气息被叫得更没了秩序,他僵着脖子回眼,对上她探索真相的求知眼神,茫然得好像什么也不懂,却肆无忌惮,被扣得那么紧,靠得那么近……

“嗯?”

她还要得寸进尺。

“哑巴了?”

她还敢得寸进尺。

靳邵闷一口鼻息,两只手重新压紧她的腕,她就默默看着他,看见他张嘴,却不是要说话,头压下来,颤了下睫,被他精准捕捉,在与她唇的分厘之距静止,脸一侧,搁进她肩颈里。

世界都安静了。

什么车轮,风潮,人声,通通虚化。

黎也木然看前方,过会儿,顶了顶肩,“诶,死了?”

没反应,不知作什么打算,头没抬起来,他的体温,沉闷的吸声,两片微张的唇瓣,都烫在那处方寸之地,她热得紧,不适地动了动,他可算出声,带些怨念:“躲都不躲一下?什么鸟意思你。”

“看你好兴致啊,前一秒赶人,后一秒强吻。”她笑嘲他:“跟有病式的。”

“诶。”她又顶顶肩。

靳邵:“……”

黎也亮着眼盯他,找到什么好玩的开关般,张嘴就问:“你喜欢我多久了?”

靳邵重重碾了下牙:“喜欢你妹。”

“我没有妹妹……秦棠吗?表的也算?”

“喜欢你妈。”

黎也无奈叹声,笑说:“你非要把我全家都喜欢一遍才甘心?”

他到这点上又被毒哑了。

靳邵甚至不知道是她自制力强或什么,他感觉不到同频率的心跳震动,她格外地镇静,和他比起来,她才像是没心肝的,还有心思寒暄,都不知如何是好。

“看吧。”很久,他也自嘲地笑,“你这样的,过了也不会负责。”

“钓老子跟钓狗一样。”深深地再埋下去,最后一句出来,听不大清语气。

他腿放下来,手也松开,没骨头地挂在她肩上,没了束缚,她反倒不折腾了,这一秒才听见心跳,是自己的,还是他,也可能都有,混然一体,无尽的纠缠暧昧,揉碎在夜里疯长。

她神色愈暗,靳邵抬手,抓了下她腰侧衣料,偏是没握住,这样的寂静是很磨人心智,要命的,两个人都想再说什么,又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黎也差不多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了,她打定了主意要走,地上,床上,都是衣服,琐碎品,一点儿都不犹豫,一点儿都不给他享有掌控权的机会。

他越想越气,一口咬在她锁骨上,没使劲,轻轻搭着似的,给她搭笑了,仿佛下一句就要嘲出来:你能不能行,不行就死开。

他脑补能力还是很行的,给她咬了个不轻不重不深不浅的牙印才退出去,闷这么些时候,脸都闷红了,嗒丧着脸冲她,张嘴也不吭个一言半语。

黎也略微僵愣,脸又是冷冷清清的,抬手,擦了擦齿印上的湿润,他就那么瞪圆眼看着,情绪陡然升得很高又坠得很低,狠狠给自己点了根烟。

房间乱得像垃圾堆,多半都是靳邵跟她对着干乱丢乱扔的,收拾起来麻烦,黎也陷入忙碌,靳邵没走,高大身躯杵在墙边,路过他时,黎也刻意踩过两脚,无声地呵斥他的行为成果。

他以为她嫌他碍事,站去了门口,侧身压住门板,黎也在床边叠衣服,他抽烟,雾往外散,声音也匀在雾里,忽往外响,又忽往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