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溺爱
徐婉不知二太太何以对自己态度大变, 她出身是不够光彩,可也未见得差到哪儿去,三妹都能嫁郡王, 她嫁个商贾还嫁不得?何况王家先前只字不提,没理由这会子倒来挑剔。
至于品貌, 徐婉自认放在京中贵女里头也算佼佼之辈, 除开身子差了些,可这并不算劣势——前朝就已流行弱柳扶风般楚楚之姿, 甚至有宫人竞相缠腰以致饿死的,多少人羡慕她西施抱病还来不及, 除非二太太跟农家妇一般目光短浅,只盼儿媳跟母猪一般接连下崽儿,那倒是有可能嫌弃。
许是跟太太商量嫁妆有所嫌隙吧,可都出自晋州, 姑嫂俩好得同穿一条裙子,好端端怎会拌起嘴来, 谁还争多论少不成?
徐婉百思不得其解,只盼着自己多心了。
然而自那之后, 二太太便再无单独找过她, 有几回她奉姨娘之名到荷香苑送东西, 二太太也总是推脱, 徐婉这下方才肯定,婆婆真的对自己有成见。
心下忧虑不已,悄悄对王珂道:“舅母似乎不喜欢我。”
其实就想得句准话, 将来婆媳间发生冲突, 六表哥可得站在她这边才行——她是远嫁,无父母亲族相护, 若连相公都向着自家,那真得打落牙齿活血吞。
王珂镇日跟失了魂魄一般,哪里理会得这些小事,勉强劝道:“我娘并非刁蛮妇人,你好好同她讲理,她必然听得进去的。”
言下之意,还是该多多讨好才是。
徐婉分外不愉,如果婆媳和睦全靠媳妇委曲求全,这种婚姻有什么意思?
她使出惯技撒娇,“六哥哥偏心,你忘了以前说过要一生一世护着婉儿,如今全忘了?”
刻意忽视那只是扮家家酒时候的戏语,而她的岁数也不再适合这般黏腻口吻。
王珂默默望着未婚妻,忽然想起若是三妹妹在,定不会叫他为难。三妹妹为人风趣幽默,对长辈又恭敬体贴,必然能处理得恰如其分——原本母亲就很喜欢她。
可惜物是人非,到底都不一样了。
徐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对这桩婚事忽然也有点怀疑,她费尽心机将六表哥从徐宁手里抢来,到底是对是错?
可她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徐家已经退过一次亲,断不能再退第二次,而她也没有王氏这样的好母亲帮她收拾烂摊子。
方姨娘毕竟只是姨娘,能做的有限,对女儿知无不言,将她那些调理男子的法门倾囊相授。
徐婉听得莫名厌烦,“娘,这些都是妾室所为,您要我学得跟她们一样狐媚不成?”
言毕才发现方姨娘面色尴尬,知道她这话伤了母亲的心,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我是说王家乃规矩人家,看不起那些挟邪媚道。”
这意思还是嫌她不入流。方姨娘既生气又羞愧,但女儿所言也有理,哪家的婆婆都不会愿意媳妇过分黏着相公,尤其王珂还是独子,这样看,稍稍疏远些也好。
遂将她那套理论搁置,转而一五一十清算,“这些是我历年攒下的私房,约摸有五千之数,你带一半去,外加这些首饰,剩下的留给你弟弟,我这桩责任就算了了。”
又叮嘱女儿,“你父亲给你的那一万银子在公账上,她们不敢妄动你的,日后王家想扩充生意,或是帮六郎捐个官儿,你可相机行事,稍稍帮上一把。至于娘给你的这些,千万好好揣着,谁都不许知道,连王六也别告诉。”
徐婉有些惊疑,“娘不是常告诫我,夫妇之间贵乎坦诚么?”
方姨娘失笑,“傻丫头,那是哄你爹的,你还真信?”
她面子上对徐建业总是一副崇拜爱慕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心里却很清楚,这个男人并不值得托付终身,或者说所有的男人皆是如此。色衰爱弛,等她老的样子不能看了,徐建业还会像现在这般宠她么?
她自然得为自己打算,若事事偷心掏肺绝不隐瞒,她也攒不下这许多私房——看看杜姨娘那蠢货便知了,怕是这些年捞的还不足自己零头。
偏偏杜氏养了个好女儿,临了绝地翻盘,方姨娘不得不承认西苑那位好运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唯有接受现实,只盼着枫哥儿将来蟾宫折桂光宗耀祖,好歹别叫她输太惨。
看女儿沉默,方姨娘就知道她不爱听,因劝道:“六郎是个好孩子,可耳根子太软、容易摇摆不定,能听你的,也能听别人的,你别催逼得太严,得刚柔相济,动之以情,他才飞不出你手掌心。”
若是在京城,老爷还能管住王珂不许纳妾,可去了晋州天高皇帝远,谁能保证王家不蓄娈宠不纳小星?别的不提,婉儿身子弱不易生养,倘若王家以子嗣为由要置偏房,谁还能反对?
方姨娘只能尽可能利益最大化。
徐婉忽然哇的一声投入母亲怀里,“娘,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可也已经晚了。方姨娘幽幽叹了口气,早些听她的该多好,省得隔着千里举目无亲。
说起来都怪大姐儿,她若不跟姓文的私奔,徐宁便不会被抵给静王,只怕已然顺顺当当跟王珂成婚——阴差阳错害了她的婉儿。
这笔账,她早晚得跟太太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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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匹马拉的车驾就是威风,还都是清一色乌云盖雪,油光水滑的黑色毛皮,四足却洁白如雪不带一根杂毛,徐宁很好奇齐恒从何处寻来?这得费不少银子吧?
姜管事忍了忍,总算没告诉王妃那蹄子是他亲自看着人染的,没办法,不能为这点事劳民伤财。
为殿下颜面着想,他还是瞒着罢。
一路上徐宁还在劝说齐恒改变主意,“您又是何必?回封信就算交代了,我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齐恒淡淡道:“无妨,岳父大人盛情相邀,我总得赏脸。”
场上忽然出现这么位大人物,怕是宾客都要被吓跑了,更别提还这样高调:徐宁瞥了他修长骨节,怀疑他故意戴这么大颗玉扳指,不会是故意跟王家斗富的吧?
王家到底不比石崇,没那个底气跟皇室较量。
徐宁忍不住道:“莫非您还在介意六表哥之事?”
齐恒木然看她一眼,徐宁知趣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她从没听说温妃生了个醋缸子呀!况且这也什么好醋的,他早知自己对王珂不过是利用。
大抵雄性动物天生就爱争斗。
徐家门前巷子停不下这般宽绰车马,姜管事只好在一旁拐角处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