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裂隙
但齐恒并非意欲施暴, 他就不是那种人——譬如周公之礼这事,只要徐宁推说身子不爽或者癸水方至,甭管真假, 齐恒都会老老实实去躺书房,要不就是搂着她睡素的, 非常体贴入微。
徐宁起初以为那是皇家规范教导, 后来想想,大概是天生的, 只瞧楚王便知了,一样的师傅教出来, 怎的只知逞凶纵欲?
齐恒则是从不愿勉强,这源于一种普适性的尊重,以前徐宁很欣赏这点,但这会子但令她有点害怕。
齐恒冷冷淡淡瞥她一眼, “你是不能去,还是不想去?”
徐宁觉得自己的花言巧语完全被人看透了, 再搜肠刮肚寻些理由,也不过白费心机, 她只能迟疑着点点头。
——承认后者。
齐恒颔首, “我明白了。”
之后未再多问一句, 只命人将行李打包, 再去租车行问问,能否多雇几辆车,别的好说, 他书房里那些典籍便已多得汗牛充栋, 舍弃什么都不能舍弃这些精神食粮。
徐宁松口气,看来他默许了自己的提议, 这样也好。作为补偿,她会帮忙照顾好温妃,是真心的——当初连嫡母王氏都能敷衍得妥妥体贴,这点子小事自然难不倒她。
高兴之余,又将府中奴仆尽皆唤来,问他们谁愿意跟着往封地去。未见得是桩好差事,所以也不能亏待他们,除了照平日份例增加三倍外,还每人赠送五十两金子,这样赤裸裸的诱惑,足以让人肝脑涂地了。
一切安顿好,徐宁就等着圣旨下来齐恒好启程,在那之前要不要温存几日,譬如来个分手炮什么的?但这话她不好意思提,除非齐恒向她开口,自己也就半推半就了。
然,这晚齐恒并未来寻她,徐宁自我安慰,一定是怕分散精力耽误赶路。
但,两晚,三晚,眼瞅着正月都快过了,齐恒依旧没来房中留宿,这让徐宁后知后觉感到,自己是不是被冷落了?
甚至连用膳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官衙和宫里温妃娘娘那儿,大概真是挺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依然在按照她的口味点菜——许是懒得费脑筋罢。
徐宁悄悄泛起嘀咕,虽说去藩地是桩大事,得尽量准备充分,可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点风声传出吧,莫非景德帝爱子情切,舍不得这群小崽子们?
向荣不忍见王妃被蒙在鼓里,还是抽空告诉她,“陛下不可能同意分封的。”
徐宁震惊脸,“为何?”
不是祖宗规矩么。
向荣素来钦佩王妃颇有些小聪明,但现下看来正是这点小聪明误了她,“如要分封,先得确立太子,陛下正为了不愿立储才跟朝堂僵持,又怎可能真个准王爷就藩呢?”
若说一视同仁,盛京哪位 皇子都不留,那也太不像话了,可一旦确立了要留哪位,也就间接点名了议储对象,景德帝是不会任人这般猜度其心意的。
徐宁越听越糊涂,“可你主子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向荣笑道:“戏假情真,若非殿下对此深信不疑,皇上又怎会相信王爷真的无意角逐皇位呢?”
徐宁服了,好个老毕登,居然故意演戏骗她,亏她慌得跟什么似的,比那天装死更可恶!
向荣悄悄道:“王爷怎么跟您置气了?”
是啊,本来该她恼火才对,结果反倒这位始作俑者颇有怨言:早知道是假装,她也就顺势跟他演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了,哪怕化蝶也要天涯海角永相随。
现在却是人设崩塌,叫齐恒一把扯开她的伪装。
见向荣一脸八卦,徐宁板着脸:“不关你的事,忙你自个儿的去!”
向荣咋舌,一向温厚的王妃娘娘脾气也不容小觑啊,可他怎么瞧着有点恋人间吵嘴斗气的迹象呢?难怪话本子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今日算见识到了。
明白齐恒因何生分,徐宁也颇有点自悔,都怪她太急躁,若耐心等上几天,也就不会有信息差了,现在却让之前所做的工夫全都付之东流,可归根结底,也要怪齐恒对她抱有太多不必要的期待:没错,她是挺喜欢他,可还远远到不了深爱的地步,或者说,她更爱自己——谁不爱自己?他这皇位难道是为她争的吗?
总之,徐宁再度体会到王珂那时候的感觉,但那时有圣旨救了她,让她顺利抽身,这回,却没有另一个齐恒来救她出水火了。
要她对齐恒道歉?她按不下面子,这也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儿。
不管怎说,日子还得照过,反正她是堂堂正正的王妃,谁也亏待不到她去。
徐宁如常走亲访友,府里少了个说话人,更需要人际交往来弥补空缺。
吴王妃跟她已成密友,虽然刺杀案无波无澜过去,安王也已起复,可这两位妯娌的感情到底回不到从前了。
吴王妃带着点讥讽的冷笑,“她现在忙着向六宫讨好献勤,说什么都要将安王留在京中呢。”
甚至主动提出愿意带上孩子去封地为质子——这份魄力,吴王妃倒是挺佩服大嫂的。
不是人人都能看穿皇帝态度,如楚王就觉得自己被齐恒背刺了,老五这个杀千刀的,自己不想争储随意,做什么拉上别人?他可不愿离开这片繁华地带,离了京城,上哪还有温柔乡可供偎红倚翠?只能天天在梦里回味珠娘绿娘巧娘她们绰约迷人的风姿——都是他相好的妓子们。
总之为着这事,楚王背地里将齐恒骂了千百遍,若非这厮时常不在家,真恨不得提刀杀上门去,偏只有王妃在——这他可就舍不得了,楚王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五弟妹虽然平日朴素了点,拾掇拾掇也是个美人,哪里肯对她下毒手呢?
徐宁:……
啐!这贪多嚼不烂的东西。
合着她还得感谢他手下留情咧。
吴王妃失笑道:“四弟只是嘴上说说,没那个胆子。”
怕是他背地里埋怨景德帝的次数更多,无人敢张扬开罢了。
与之相反,安王与吴王则对这位默默无闻的五弟态度大为改观,觉得他挺识相,自愿退出竞争——毫无疑问,俩人都认为自己将是留下的那个。
吴王妃握着徐宁的手谆谆道:“大嫂这阵子定会对你使劲拉拢,你可别被她骗走了呀!”
徐宁忍俊不禁,怪道都说爱之深恨之切,现在闺蜜变敌蜜了吧。
得她再三保证,吴王妃方才放心,却不知徐宁已经答应明日赴安王府上宴会——并没有违背誓言呀,她才不会被谁拉拢呢,还不许她骗吃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