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态度
诚意伯热脸贴了冷屁股, 脸上依旧若无其事,被自家闺女甩脸子有什么要紧,人一旦发达, 气性往往也跟着见长,好歹三丫头只是私底下摆摆架子, 当面并不敢如何, 如此一想,心胸也就放宽了。
共坐一条船, 便该同舟共济才是。
诚意伯陪笑道:“宫里头可有何风声传出?”
这问的自然是立储的话,可惜他非皇帝身边近臣, 不能时时刺探其心意,要知道他也盼着早日成为国丈呢——别看士林中个个清高,提起外戚都是讳莫若深,可真有法子靠裙带关系上位, 只怕早就一拥而上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傻子才肯错过机会。
徐宁颇觉无语,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八字都没一撇, 就想着当国丈, 不是咒皇帝早死?景德帝如若听闻, 必得将其枭首示众。
徐宁不耐烦地摇摇头。
诚意伯略感失望, “可要为父帮忙谏言?”
当然非他一人,他在吏部经营多年,多多少少有些人脉。俗话说举贤不避亲, 这会儿正在立太子的紧要关头, 由他振臂一呼,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照他看, 皇帝心中已然有意,只是缺个起头的罢了。
徐宁忖道,不破不立,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当然,此话不能由父亲开口,得另外找几个代言,顶好是御史台或者翰林院的,他只要躲在后头摇旗呐喊即可。
诚意伯欣然领命,女婿的前程即是他的前程,他怎么敢不用心?
徐宁又叮嘱道:“父亲切莫指名道姓扶殿下上位,只提醒陛下宜早立国本,另外,遵从长幼之序。”
诚意伯不解,按长幼,静王不就太吃亏了么?他可是最小的那个。
徐宁摆手,“无须多问,照做便是。”
去年吴王跟胡贵妃便吃亏在这上头,事情做得太点眼,总是容易让人起疑的。何况当皇帝的哪个没身反骨,朝臣们越提立长,只怕他越思立贤——如今也没得挑了,不是么?
诚意伯心悦诚服,三丫头这聪明劲真是少有,可见自己当初没选错人。
陶陶然欲要离开,徐宁忽然想起,“对了,爹爹可有留二姐姐在家中暂住?”
“自然。”家里还不至于负担不起两双筷子,女儿女婿难得回来,总得让他们瞧瞧京城风光才是。
徐宁道:“您还是快打发她走罢。”
接着便将徐馨惊胎一事说了,虽没有确凿证据,她瞅着徐婉那模样就像不怀好意,让这姊妹俩住一起,怕是早晚还得出岔子。
诚意伯半点不信,婉丫头有何理由跟馨姐儿过不去?就算闺中闹得不愉快,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谁还记得。
徐宁无非提个醒儿,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与她相干,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吃亏的是便宜爹自己。
“您就当我调三斡四好了,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诚意伯一腔乌火无处发泄,三丫头这倒霉催的,一定要搅得家烦宅乱她才痛快,待要问个仔细,又怕坐实了徐婉下的黑手,更不好收拾,只能憋着火回去。
徐馨听说永宁侯夫人拿王氏之名借题发挥,也劝母亲,“那林家算什么东西,也配拿人当枪使,您当时就不该理她。”
林娇儿心高气傲目无下尘,打小两人就互相看不上,听说她落发当了姑子,徐馨高兴得不得了,这才叫人贱有天收,活该么!
王氏哼声:“你当你娘心窄?你三妹妹问都不问一句,就让杜姨娘与我挨着坐,她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嫡母?”
似乎谴责徐宁刻意隐瞒。然而她很清楚,这事问不问都没差,难道她还敢回个不字?无非礼数上更周到罢了。
徐馨道:“贵人多忘事,兴许忙坏了罢。”
她虽对徐宁一向有些酸溜溜的,却没觉得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有何大不了,坐哪不是坐?杜姨娘一年到头躲在小灶间里,难得让她出回风头,由她去呗,反正丢脸的也是徐宁,人家背后议论只会说静王妃不懂规矩。
反而永宁侯夫人如此一闹,活生生把火力吸引过来了。
徐馨劝道:“您还是看开些罢,跟个姨娘置什么气,等静王当上太子,有您享福的时候。”
到时候父亲成了国公,太太自然便是国公夫人,用得着争短论长?
王氏哂道:“做梦更快,真有那天,人家想的也是亲娘。”
徐馨笑道:“那倒不会,律例现放着呢,杜姨娘至多封三品淑人,如何能与您并肩?”
王氏方才气平了些,也亏得杜氏识相,还知道回来,她只当掉进福窝乐不思蜀呢!
“你倒帮你三妹妹说话。”王氏瞥了女儿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印象里馨姐儿对徐宁多是有些瞧不起的,难道因后者成了王妃,馨姐儿也学着见风转舵起来?
徐馨倒也实在,“我觉着,三妹妹与从前没什么变化。”
虽则徐宁以前捧着她乃生存所需,可自负如徐馨自然看不出来,只觉得徐宁发达了也并未忘本,待她还是一样好——那些补品就能看出诚意。
王氏有意提起损失的几间铺子,转念还是算了,女儿身怀六甲,自己又何必刺她,平白不利于安胎。
徐馨道:“况且,三妹妹总比二妹妹好多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徐婉让她想起来就犯恶心,反倒是徐宁真心实意请她到后殿歇息,还帮她找太医,那种热忱总归假装不来。
王氏听此话有异,连忙追问。
徐馨照实说了,虽则她并未看得十分清楚,可她直觉徐婉那时候故意朝她身上撞,就好像巴不得自己滑胎似的。
王氏脸色慢慢变了,方姨娘这个毒妇,生出来的崽种也不是些善茬,竟敢朝馨姐儿下手!
她必得问个仔细。
徐馨忙道:“您别着急,无凭无据,别冤屈了平人。”
她可不是帮徐婉说话,实在太知道二妹妹在爹爹心中分量,如今的她可没本事跟家中撕破脸。
王氏也明白,这么红口白牙出来指认,必会被以为栽赃,可若就此含糊过去,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到底还是去丈夫跟前暗示了一番,二丫头心术不正。
诚意伯原本对徐宁所言不以为然,哪知老妻也如此讲,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馨姐儿真是这么说的?”
王氏嗔道:“馨姐儿自己吓掉了半条命,哪里敢作假?”
她俩总不至于联合起来污蔑徐婉,诚意伯那点偏袒之念被理智冲淡不少,然他究竟是位慈父,不可能因为一点猜疑就将徐婉叫来跟前兴师问罪,因道:“让六郎早些带婉丫头家去罢,上有高堂可孝,下有稚儿待哺,怎好在外头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