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章

一桌子五菜一汤, 都是明毓爱吃的。

这口味,还是谢衍从青鸾那里探知的。

自有孕后,明毓的口味就有了变化,偏爱吃酸的口味。所以桌面上便有酸菜鱼, 樱桃酥肉, 还有一个姜丝鸭, 唯有炖猪蹄和素菜,鸡汤是正常的。

虽喜酸, 但也不能贪多。

明明都是她爱吃的, 可谢衍却见她迟迟未下筷, 问:“怎么不吃,可是不合口味?”

明毓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再看向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怎么可能不合口味, 正是因为极合口味, 才让她发愁。

虽不至于为悦己者容, 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只是为了自己身段而发愁。

“若是不合口味, 明日我再去馆子打些菜肴回来。”

明毓摇了头,深吸一口气, 说:“用膳吧。”

控制住了自己,明毓只吃了七分饱后, 就不让自己再吃了。

谢衍见她没有再添饭,心下略有所思。

等夫人与春瑛出门去消食后,他叮嘱青鸾:“晚间擀些面, 留着夫人做夜宵, 用今日剩的鸡汤做汤底,再卧两个鸡蛋。”

今晚吃得这般少, 晚间就该饿得睡不着了。

明毓不知自己压下食欲,有意减少自己的食量,谢衍却成为了绊脚石。

时辰尚早,天色都还是亮着的,而院子窄小,再者明毓生怕自己身材会变得臃肿,便也就出去走一走。

恰好隔壁院子的何大娘正在择菜,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谢家娘子,可吃了?”

虽说上一世有谢衍的原因,何家才会对她那么好,但其实何家人也确实是好相与的,也受过他们照顾,是以明毓回以笑意,应:“刚吃了,正要去走走消食。”

何大娘叹道:“还是你们家好,吃得这般早。”

又见她身边换了个婢女带出来,纯属好奇的打听:“你家郎君到底是做什么的?请了这么多的下人,却住在这梨花巷,有家底的话,何不换个大宅子?”

小小的一个寻常院子,却是有六个下人,巷子里边都止不住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明毓笑了笑,模棱两可的应:“承蒙贵人照拂,有一份为官家办事的好差事。”

孙氏不想让人知道谢衍是从谢家出来的,自然是勒令几个下人莫要提及谢衍的出身。而青鸾和红莺,则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是如丧家犬一样被谢家赶出来的。春瑛则完全是嘴巴严。

明毓虽未言明谢衍是做什么的,但何大娘听到说是为官家半差,惊叹道:“官家办差,好呀!这靠山可真硬实!你家郎君可要好好的干,指不定以后自己就是官家呢!”

明毓笑吟吟的应:“承大娘吉言了,说不准我还能混个官夫人当当呢。”

唠嗑了几句后,明毓便去消食了。

离开了巷子,走在河岸边上,明毓笑意稍淡。

先前的厨娘是之前一直照顾谢衍的老媪,年纪都已近六十,不仅爱偷懒,做的饭菜也着实不怎么样。

这会还没到把孙氏的人赶走的时候,只能留着。

可在搬出来后,谢衍便不让老媪再进厨房,而是让青鸾和红莺两人轮流下厨。后边便是爱下厨的春瑛接手,明毓也适当地给她涨了一些工钱。

老媪这般年纪了,不做饭,重活自然也是不能干的。且让她在这院子当几天的老祖宗,之后一并和那两个心不在谢宅的女婢全给遣回谢府去。

明毓走了两刻,天色渐暗时分,寒风渐大便返了回去。

洗漱过后,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谢衍如前几日一般,早早待在屋子里头了,总是拿着一本书卷,明毓也见怪不怪。

她梳头且抹了香膏,也拿了一本书进被窝,靠着床凭看。

以前总是发呆,现在她除却打理一下这一亩三分地外,也没得家底让她来打理。日子枯燥,也只能是靠着话本和各种书籍来消磨了。

谢衍不知何时放下了书,从外间走了进来,已然落坐床上,明毓头也没抬,而是提醒道:“五日了,你的长榻进展如何了?”

谢衍一愣,她这俨然是一副上峰问下属的派头。

他应:“这七尺长榻着实麻烦,等上一等。”

明毓翻了一页纸:“等多久?”

谢衍:“半个月左右就成了。”

明毓闻言,不由得抬起视线看向他:“你可别诓我。”

谢衍面上淡然,却是轻一叹息:“夫人若是不信,便可去西雀街的趁机木匠铺子问一问。西雀街也不远,走个一刻也就到了。”

明毓收回了怀疑的目光,继续看书:“我不去,你心里有数就好。”

谢衍掀开被衾,坐了进去,面色不变,好似没有说谎:“我心里是有数的,夫人是知道的,我不喜说谎。”

明毓默了默,转头暼了他一眼,眼神颇有几分的意味深长。

好似在说——你这话,我便觉得不可信。

谢衍不语,平静自若地与她相视,没有半点躲闪。

明毓轻一哂,便转回了头。

她可不会在他那么张面瘫的脸上找说谎的痕迹,或找不同,大概没找着就先把自己的眼睛给看瞎了。

谢衍在她收回目光后,也就躺了下来,说:“我且先睡一会,你若觉得饿了,便唤我。”

一听到这个“饿”字,明毓心情顿时不好了,好像还真的被他说饿了,分明晚膳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

正要瞪他,却忽然见他睁开了双目看向她,把她看得一愣。

谢衍复而坐了起来,看着她说:“倒是忘了一件事还没与你说。”

“谢煊打马长安街,马忽然发狂,不仅撞伤了人,还把自己也摔到了病榻上。”

明毓还当他要说什么呢,她道:“我前两日听说了,还闹得挺大的。”

谢衍点头:“我仔细打听了一下,他往后虽依旧看着像个寻常人,但也只能算个纸糊的。孙氏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不仅要顾谢煊的伤势,也要处理受伤和一些琐碎的赔偿,有的人伤得重,家人不依不饶,有够她烦心的了。”

“虽是如此,也只是还未能腾出手来折腾你,是以这些天你便装病在家中躺一躺,而我于情于理,还是得回去一趟。”

听到谢衍说要回谢府,明毓的眼皮子跳了跳,她面色凝沉了下来:“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谢衍摇头:“孙氏便是不够聪明,也不至于在谢府动手。至于谢煊,他倒是想杀了我,可他如今还像瘫子一样躺在榻上,别说拿刀了,便是让他拿根针,都能叫唤得生不如死。”

谢衍与谢煊相处不多,但也了解他这个外弱且中干的性子和身体。

明毓一愣:“你还挺会讥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