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章

年初二在习俗上, 是外嫁女回娘家探亲的日子。

明家在长安,谢衍和明毓还是得做表面功夫回去一趟的。

今年明家的嫡长子也回来了。

这嫡长子自小就被送去书院,很少在家中,是以明毓与这位兄长也不是很亲。

上一辈子, 明家与她断绝关系后, 来寻过她一回, 送了一些东西,还道有事便是不须娘家, 也可寻他这个兄长帮忙。

相对比家里其他人, 这兄长性子算是正直。

明父明母对这个儿子虽极为看重, 但正是因这正直的性子,让名家夫妇有几分忌惮。

——皆怕被自个儿子说教。

夫妇二人先前为了私欲做的那些事,自是不敢告诉这个儿子的。

明毓只想吃了饭就离开, 也不想再吵吵闹闹, 再加上看在兄长的份上, 是以在饭桌上没太冷脸。

时隔上回见面,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再见到女儿女婿,夫妇都有些许的不自在, 莫说身旁还有一个正直的儿子。

明家自国公府利诱之下,动了要女儿说服女婿低头求情的事, 反被女婿给将了一军之后,便对这个女婿很是忌惮。

而明夫人原本对女儿还是有几分怨言的,可在听说孙贵妃都被谢府牵连, 国公府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时, 又无比庆幸没有与国公府牵扯上。

待见到女婿和女儿后,百般讨好, 准备的宴席也是很是丰富。

谢衍虚扶着妻子落座,明夫人视线落在女儿那已然显怀的孕腹上。

殷勤的问:“二娘也已经五个月了,这婆子找好了吗?若是没有找好,阿娘帮你找。”

这无疑是在低头向自己的女儿示好,同时也是找机会弥补先前的裂痕。

要是用了她找的人,之后往来肯定会日渐亲密,慢慢地把关系修补起来。

明毓神色淡淡:“我全听夫君的安排。”

她把这事推到谢衍的身上,不想过多的纠缠。

明夫人闻言,立马把殷勤而期盼的目光投向女婿。

谢衍:“要照顾阿毓的人,小婿已经托人找了,便不劳岳母了。”

明夫人表情微滞,不死心地说服道:“别人找的,哪有自家人帮忙找的放心,阿娘给你们找,肯定能信得过。”

明毓本想安静地,好好地吃了这个饭就离开,但她这母亲俨然是不想。

明毓缓声道:“外人至少不会以孝道要挟我们夫妻做不愿意的事。”

明毓的声音一落,膳厅一瞬沉静了下来,有些许的诡异。

明家嫡子明皓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众人的一眼,父母的神色显然带着一僵,目光有所躲闪。

便是素来仗着母亲疼爱而显得颇为骄纵的三妹,也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甚是心虚。

明皓回来后,倒也听说了一些谢家发生的事情,略一思索,有了些许的猜测。

能一句话让父母和妹妹这般心虚理亏,大概是在谢家和妹妹妹夫的事情上,他们搅合了进去,还是既不帮理也不帮亲的情况。

饭桌上静了片刻,明皓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妹夫已经托人找了,阿娘也就不用多操心了,往后妹夫他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再说。”

明毓目光浅浅,轻“嗯”了一声,似乎没有想要娘家帮忙的意思。

明父也是个脸皮子厚的,不过一会,脸上继而又堆满了笑,招呼道:“别顾着说话,快些吃吧,不然这饭菜都该凉了。”

饭后,谢衍以夫人身子重先归家了。

都知道这是他们夫妻俩不想多待的托词,也没有点破。

把人送到府门前,明皓道有话与二人说,便送到了马车旁。

而后叹了一口气,看向二妹,说:“我不在长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猜到一些,大抵都是阿爹阿娘他们做了错事。”

明毓听到这里,还以为兄长是为了给他们说情,眉心不禁微颦。

明皓观察到了妹妹的表情,心中暗自一叹,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便道:“往后兄长会留在长安,也会尽量约束阿爹阿娘,会避免他们犯错,不会牵连妹夫。”

明毓轻点了点头,一旁的谢衍道:“往后兄长也会考科举,而时下时局不明,还请提醒岳父这段时日谨言慎行,莫要站队。”

明皓知道谢衍是在提点自己,颔首应:“我会让阿爹注意的。”

随之道:“长安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听说那妖道还未落网,妹夫也小心一些。”

别后,谢衍动作细致地把妻子扶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谢衍才说:“你这兄长,尚可。”

明毓点了点头:“明家往后也就只能靠我这哥哥了。”

这次科考,明皓会落榜,但下一回却是考上了。

谢衍摇了摇头:“说的是他的品性。”

明毓轻嘲一笑:“幸亏从小到大有大半的时间不是待在父母身边,不然也就只比谢煊好一些。”

瞧她那小妹便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品性。

提起谢煊,谢衍也记起了这么个人。

时下情况,谢肃被贬离开长安,反倒是成了他自保的保命符。

谢肃离开长安,怕被牵连,也没有把兄妹三人带走,俨然自私到了极点。

这时马车出到街口,忽有铁靴声踏踏而过,明毓听到响声,掀开帘子往外瞧去。

谢衍顺着缝隙瞧了眼,开了口:“是东卫军。”

明毓闻言,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谢衍:“装束。”

“就这么暼一眼,就这么清楚了?”

明毓也在长安,常见长安军,也分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谢衍:“盔甲的图案不同,且城内的军队,只有东西卫军外派。”

明毓往外再瞧了眼,看着长长的行伍,眉心微颦:“都惊动了长安军,这过年过节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衍眼帘微阖,眼中也浮现了思索。

是呀,这年节会有什么事?

仔细回想上一辈子这个年,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长安军非大事与演练外极少出城,东卫军又为何出城?

生了变数,谢衍撩开了帷帘,把马车旁的下人招了过来,吩咐:“去找丁胥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晚间,丁胥便过来了。

给大人和夫人拜了年后,便与谢衍去了书房。

青鸾小声说:“这大过年的,丁使怎的来了?”

明毓瞧了眼书房的位置,回了房封了个红封出来后,递给青鸾:“这大过年的,也不能让人干白活,你一会去装一些冻菜,再装一瓶宴客的酒,用篮子装着,这个红封就放在篮中。”

青鸾应了声,随即去了。

约莫一刻,丁胥才从书房中出来,青鸾把篮子给他:“夫人说过年还让丁使干活,便让准备酒菜,让丁使回去后和三两好友一同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