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学舍呈回字形,正中间栽种了一些花花草草。而此刻,因着正在上课,学舍里十分安静,唯有其中一间开着门。
竹清走了进去,看见了医谕,他为床上的学子诊完脉,说道:“他是气血虚引起的高热,还是挪去外头诊治比较好,我医术浅陋,实在是治不好。”
那学子衣衫不整,露出来的脖子上有好些痕迹,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何弄的,竹清询问道:“昨天晚上谁和他在一起?”
“这,还需要调查。”
“王监院,你带他出去看病,堂长,你去调查此事。我相信你的能力。”竹清意味深长地说道,堂长只得应了,心里苦涩,这等得罪人的差事,他是真的不想接。
竹清把学舍逛了一遍,又拿着名单,仔细核对,“权贵子弟与平民住一起?这事谁安排的?”想也知道,平民会受欺负。
“是学子们自己调换的,只要双方答应即可。这点我们书院是不会反驳。”堂长回答。
“脖子上长的东西是用来装饰的麽?”竹清低低说了一句,没谁听清,许监院还问了“甚麽”,她说,“没甚,这几个以后分开,这些主动要求换学子的学舍,给我严格看住。”
如此吩咐一通,又去隔壁正在建造的书院瞧了几眼,王监院就回来了,说那学子□□破裂,兴许得修养一个月才能上课。
待两日后,堂长已经查清楚,犹犹豫豫间还是对竹清说了实话,“莫先应,文宾平,习宝铭,管礼仲,这四个经常混在一起,对学院内认的契弟下手,而且那受伤的学子,亦是契弟……”
“山长,您莫要怪我多嘴。这事咱们最好别管,他们你情我愿,我们管了,那些平民得不到益处,反过来怨上我们,而那些权贵子弟,更不用说如何恨你了。”堂长是怕竹清一意孤行连累了他,又说道:“您大概不了解,他们攀附上层,不是想短时间内得一些银钱,而是想将来入仕了,好有个靠山。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您就不可能完完全全解决这件事。”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守住自己的心,甚至一些见识到了繁华的平民会生出不甘的欲望。只要攀龙附凤的心思存在,书院里这种现象是屡禁不止。
他们从前也曾阻止过,可得到了甚麽?那些平民自个乖乖又回了人家的身边,你怎麽帮?
“山长,我们能免他们的学杂费,能给他们送几刀纸,但是不能送前程。”堂长真情实意,也不看好竹清能彻底解决,说白了,这种事禁止不了。
想顽的,哪里会被规矩束缚?
“按照你这麽说——”竹清摸了摸下巴,说道:“那,让那些爱顽的纨绔子弟与平民滚回去,不上碧桐书院,不就成了。”
“啊?”堂长瞠目结舌,“山长,您,您开玩笑的罢?”
“既然是以权压人的勋贵孩子,那自然不必来碧桐书院也能有一个好去处,而那些平民,说不好有多少是自愿有多少是被逼的,自愿的将来有机会入仕,也少不得使一些旁门左道,这样的人怎麽能当碧桐书院的学子呢?再说被逼的,唉。”竹清叹气。
一直当隐形人的学长说了,“没有被逼的。曾经有一个学问好的平民学子,被堵了一回,直接退出咱们书院,去了城南的文德书院。那文德书院只收平民子弟,不过先生才学不大好。至于瀚柳书院,是只招收勋贵子。”
而他们的碧桐书院,则是折中,甚麽身份的学子都有。
“有骨气的,另寻他处。而没有骨气的,那些平民孩子舍不得捷径,不去文德书院,便留在碧桐书院,跟着那个圈子的人混,多少也能得一些好处。”学长是教书的,对于很多事情都看得门清。
竹清不曾想碧桐书院内里已经坏成这样了,心里对于陛下为何让她来碧桐书院有了了悟,这样的病态,是该好好解决。
“他们的县试名次都不错。”竹清拿出记录了学子们县试名次的记录单,一一看去,不出意外,头几名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其中分布在碧桐书院以及瀚柳书院。
“此事我心里有数,你把四个学子叫来,还有那些攀附他们的,明日让他们来。”竹清决定暂且先警告他们,然后着手调查他们家。若是手里握着他们家的把柄,自然也就不怕这几家报复她。
陛下在大阳县的人都尽数给了她,她自然不会放着不用,立马着人手去查这家,若是可以,报信给陛下,参他们一本也是可以的。
且说被警告过后,莫先应几人的的确确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但是不过几日,便故态复萌,不巧,被竹清当场抓住,还挨个罚了。由此憎恶上了竹清,几人都是家中的嫡子,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纷纷回家告状。
瀚柳书院的山长是个奸诈狡猾的,私底下联系了这几家,让他们去瀚柳书院读书,只说会顺着他们的心。
作为第一个招收女学子的书院,碧桐书院教郎君们担心,便也犹豫起来,万一儿子被勾了心去,想娶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可怎麽好?
他们不怕儿子沾染契弟,就怕沾染了女子,闹出风言风语,到底于名声有碍。
对于莫先应,文宾平,习宝铭,管礼仲这几人要求转学院的申请,竹清批了,一群只顾吃喝玩乐的家伙,留在碧桐书院简直是污染空气。
随着他们转走,几个依附他们的平民子也转去了城南的文德书院。
一时间,外头传起了竹清的闲话,说她能力不行,当山长短短一两个月,便教学子们不满意。
倒是在他们转走的第一日,有个女学子捧了亲自做的糕点给竹清,“山长,这是山楂糕,请您受用。”
“谢谢,你叫甚麽?”
“学生崔令意。”
*
约莫过了十来日。
“山长,外头有人寻您,据她说是您的相识。”一名先生说,竹清起身,问她,“何人来找我?”
“不认识,是个女子。”
“女子。”竹清沉思,她交好的女子只有廖廖几人,应该都不会出现在这儿。
“山长,好久不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口打头的一辆马车前正站着一个梳妇人发髻的娘子,她爽朗地笑了笑,上前。
“英山伯?”竹清疑惑,“你怎麽来大阳县了?这是……”她指了指后面的几辆马车,笑着问道:“你不会举家搬来大阳县了罢?这是装了甚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