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那个新预言, 会是什么?以至于父皇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回的预言,和自己有关么?

朝阳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没问出口。

所幸陛下也没坚持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二皇子一事。

“你二皇兄如何了?听说你把他带回来了。”

朝阳定了定神, 道:“二哥那时也是被邪祟所迷, 才会消失不见……”

这一路所见所闻, 实在令朝阳公主大开眼界,她把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说了,包括自己是如何找到二皇兄, 又在途中遇见了哪些邪祟,没有一处落下。

她不知道父皇有多少眼线,这些事情瞒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全说出来,好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京中活得太平安稳, 为什么离京后就处处是诡异邪祟?究竟是因为她招来的诡异,还是因为其他地方不如京城那样安全?

宫人们不远不近跟着,朝阳公主说话声音又低又轻,不叫他们听见。

陛下没有直接给她解惑, 反而问:“你二哥现在如何?”

这个问题朝阳在路上就反复想过, 几乎是问出去的下一瞬就立刻回答:“二哥已经大好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陛下嗯一声, 朝阳就接着说:“二哥原来昏迷着,一直不醒。随儿臣去的那位入镜人也进了镜中,那时又有邪祟缠上, 儿臣夜夜不得安眠。好在那入镜人出来以后就解了儿臣身上的诡异, 又唤醒了二哥……”

“是容家大姑娘?”

朝阳镇定道:“是,她还算得用。”

陛下慢慢道:“确实机灵。依你看, 朕该怎么赏她?”

朝阳眼睛一转,笑道:“父皇可真是难为儿臣了,容家姑娘只说她这是报效皇恩,哪里还敢要赏赐?”

她真想让容楚岚上来,就不能让她太打眼,能在父皇面前提一两句,尽够了。

“她倒是个懂事的。”

听了这句话,朝阳放下心来。

陛下亲自提了灯笼和朝阳并排走,夜色下,明黄龙袍耀耀生光。身后跟着的宫人们悄悄绕路到前边清人,不叫那群不长眼的奴才打扰了天家亲情。

这一对父女走在一起,却谈起了政事。

朝阳见好就收,说起其他事儿:“父皇,我听说北边打起来了?他们怎么敢?”

多年前两方就签了条约,约定好彼此互不相犯。当然,这些年大梁动的手脚也不少,用各种法子让草原上那些部落不断分裂、各自为政,常年征战不休。

他们打起来才好,打得越凶,大梁才能越安定,每年打出胜负后大梁就要做出个评判姿态,出面让这些部落握手言和。即便他们知道大梁人做了手脚,可面对遥远的大梁,他们更愿意先干掉近在咫尺的仇人。

年年如此,怎么今年会这样突然?

朝阳道:“莫不是他们私下达成了协议?”那群蛮人,有这样的见识吗?

“并非如此。”说到这件事,皇帝的脸色也有一些不好看,他道,“近几年草原上出了位人物,收服了阿布查、铁木格格和羟真等部落,之后……”

“所以,他们想来试探?”朝阳将陛下的话在心里绕了几圈。

如果大梁按兵不动,他们就会更过分些。要是大梁出兵,打输了,或者没能大胜,这些疯狗就会一窝蜂冲上来咬下他们的一块肉。

那个名叫多吉的人,不能不除。

父女俩就着边关战事谈论几句,直到快到寝宫前的一条大道,陛下才叫朝阳回去休息,明日再和二皇子一块儿来请安。

朝阳公主听出他没有怪二皇子的意思,心里大石头总算落下,行礼告退。

临睡前,朝阳透过窗子看了眼那座高塔。

那种隐隐约约的恐惧感再度攀附上心头,经久不息。

高塔里,到底有什么?

父皇又看到了什么预言?

*

容楚岚也回到了家中。

她离家多日,容府无人主事,一直闭门谢客,有人发拜帖就让门房收了,管家回份礼去,只是容家上下都不出来见人,也不让人上门。

陛下也一改容楚岚在府上时的热切,几乎再没提过容家,也不再赏赐。久而久之,容家便在京中低调下去,无人再提。

容楚岚刚到家便得知了个好消息,堂嫂在七月十五那日发动,生下一个男孩儿。她不在家,还是留守府上的近卫易容成她的模样帮忙处理,好在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

不过嘛……这生在鬼节的孩子。

有个别下人嘴上不说,难免觉得这日子晦气。

容楚岚在堂嫂房里抱着孩子哄,宽慰堂嫂:“也是个好日子,七月十五地官大帝降临人间,为人赦罪,是个小福星呢。”

说着,她轻轻给襁褓里的孩子拍拍背。这么点大的娃娃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块嫩豆腐,她都怕把孩子拍坏了。可看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就觉得欣喜。

堂嫂向氏还躺在床上,她尚不知自己发动那一日守在屋外的容楚岚为近卫假扮,只觉自己这个小姑子实在稳妥,柔声道:“还要多谢你照顾,要不是有你在,我恐怕难熬……”

容楚岚抱了一会儿,就将孩子交给奶娘,闻言笑道:“这有什么?堂兄离京时我也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嫂子的。”

说着,她笑道:“这么个好消息,我可得写信和堂兄好好说道说道,嫂子你可有话带给他?”

向氏脸色有些苍白,也露出个笑,红了脸:“自然有。”

待容楚岚出来,脸上笑容还没散去,近卫就示意她去别处说话。

容楚岚另寻了个房间,一进去,近卫便给她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六月中旬,府上请了大夫给向氏看诊。”

他的声音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那时大夫说的是,向氏肚子里的……是个死胎。”

“之后又请大夫来看过四次,确是死胎无疑。”

容楚岚的脑子嗡的一下,她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你说什么?”

容楚岚眼睛一下子红了,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恶狠狠问:“什么死胎?你给我说清楚,那孩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刚才还睁着眼睛冲我笑,你跟我说是死胎?”

“不敢蒙骗容姑娘。”那近卫抬起头直视着容楚岚,说道,“我又何必说这种没有好处的谎话?”

正是因为近卫没必要说谎骗她,容楚岚才觉得心慌。

大夫诊断出是个死胎,那她刚才抱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分明是个活的孩子啊,怎么可能……

“是哪个大夫看的?”

近卫道:“回春堂刘大夫,百草堂沈大夫,都来府上看过,小人也请了人,趁向式睡着时把过脉,的的确确是死胎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