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刻漏速度变快了。

这点几人倒不那么意外, 死劫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松渡过?

聂欢回忆数息,算了算,笃定道:“比一刻钟短了一小半,大约三次计时抵得上第一轮的两次计时。”

毫无疑问, 接下来刻漏滴水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死劫可不会仁慈地留给他们太多商量的时间。

聂欢不免有些心急, 而面前棋盘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双陆棋盘上仿着地图般一格一格铺成弯曲道路, 中间像树枝一样伸出岔路口,路缘或路中有一些颜色各异的格子,这些都是“陷阱”, 若经过和自己属性相克的格子,该棋子就会消失。

原来的陷阱数量并不多,一条路几十个格子上三五个陷阱。可现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些彩色的格子增加了好几个。

聂欢属意的一条道也被堵住了, 她原来打算着走这条路,就能送一枚棋子到局外。谁承想机关变化,原本她想走的路就被几个新增的各色格子挡住了。

她看一眼隐阎王。

后者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紧张担忧之色。

聂欢心里啧一声, 对姜遗光使个眼色后, 掷出骰子。

手中金色木偶依据点数前进。

一格,两格, 三格……

金色木偶在众人注视下,恰巧停在“火海”前一个格子。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踏进火海, 一颗棋子也会因此消失。

但她到底没有打破目前的平衡。

聂欢心道:隐阎王显然没有打消念头, 她一定会搅局。自己只要逼一逼她,就像现在这样, 她一定会忍不住的。到时自己就可以放心地送她上路了。

谁踏出这一步都行,总之不能是自己,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聂欢注意到,隐阎王似乎松了口气。

接着轮到许庭深,拿着姜遗光的水木偶棋。

他其实很想试试棋子走入陷阱的的结果,但姜遗光看了过来。平淡的目光,却不知怎么地叫他背脊陡然蹿升起一股寒意。

真可惜……如果他和聂欢的位置换换就好了。

他暂时还不好得罪姜遗光,只得作罢。

许庭深同上一轮一样,掷出个中规中矩的点数,蓝色木偶棋平平安安移动十数步。许庭深多留了个心眼,效仿聂欢,把棋子下在了距离褐色格子两格外。

褐色格子代表泥浆,即为“土”,土克水,谁都知道他是故意的。许庭深下完后,对姜遗光笑了笑:“对不住,实在没有其他路好走了。”

姜遗光只是平静地说:“多谢,希望你不要违约。”说着不再管他,而是侧头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隐阎王。

他们围坐一圈的顺序如下:火,土,金,水,木。

隐阎王属金,排在第三个,各人手中执着相克属性木偶。

金克木,隐阎王拿起木属性属于孟惜慈的青色木偶,眼神定定的,不知想了什么。

姜遗光看穿了她的想法,开口道:“我劝你最好不要生事。”

隐阎王无非是觉得原来的法子太慢,便干脆直接送孟惜慈去死。

他一死,五行平衡就很可能被打破,到时她便能找到机会动手。

聂欢拍桌:“你敢?”抬手掷出一柄短刀飞向对方,后者上身一闪,以一个古怪的姿势避开后,不管不顾地飞快抄起骰盅晃动,往桌上一扣!揭开!青色棋子已经移到了刀山的金色方格内。

一连串行云流水动作快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青色木偶棋已经消失了。

棋盘上,意为刀山的金色格子边缘隐隐渗出红色血迹。

孟惜慈面色陡然苍白大半,好似一瞬间受了极重的伤。

聂欢忙问他:“喂,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孟惜慈咬牙忍耐,大口大口喘气,缓了很久才缓过来,他抬手摸向背后,指尖沾上了湿渍。

是血。

他低头看脚底,靴子下同样渗出血迹。

传闻,刀山地狱为十八层地狱中的第七层,亵渎神灵者,或杀生者,就将被小鬼绑在刀山地狱中,受尽苦楚。

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落入了刀山地狱。

亵渎神灵……

杀生……

孟惜慈想起自己过往,低低地念一声佛号。

难不成,山海镜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才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他并非亵渎佛祖,杀生也不只是为了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他没有错!是这山海镜扭曲黑白,颠倒是非。

若不然,火海地狱可是专门惩罚生前偷盗者,隐阎王并不像偷盗之人,真算起来,她才犯了杀生之罪。

自己杀生,是为救人。隐阎王杀生,却是为名利。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如此看来,镜中死劫常折磨人心,如今也算他经历的又一重心劫。

孟惜慈长长出口气,就见姜遗光不紧不慢地将聂欢的火红色木偶向前移动,停在一个安全位置。

刚才隐阎王把堵住前路的青色木偶移开,红色木偶自然就有了出路。

聂欢松口气之余,问孟惜慈到底如何,方才经历了什么?等听对方说真感受到万刃穿心的痛苦时,眉头紧皱。

许庭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其他人抢先到了,他心里不舒服,记上一笔。其他人抢他的话,他也记上一笔。如今隐阎王把他想做的事也抢了先,他更是不高兴。

说不定,先除尽手中木偶棋的人就是赢家呢?这谁说得准?

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并打算把木偶棋中的两枚都消灭掉,只要剩下最后一枚,试验一下走到最中间会是什么样就行。

可惜了,姜遗光是他暂时得罪不起的人。

许庭深将满腔怒火都对准了隐阎王,冰冷道:“你以为你这么做自己能落到好?聂姑娘下一轮必定送你上路。”

隐阎王充耳不闻,完全不搭理。

让许庭深更恼怒,不过他养气功夫修炼到家,斥责一句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头,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局很快就轮到了孟惜慈。

和上一轮比,快了不知多少倍。

孟惜慈拿着许庭深的棋,因重伤面色惨白。

似是感念许庭深帮他说话,孟惜慈感激地对许庭深露出一个笑:“事关许公子安危,在下会小心的。”

说着他生疏地摇骰盅、揭开。

上面点数让许庭深脸色很不好看。

孟惜慈上一局把棋停在了一个看似安全,实则微妙的中间位置,四周都是青色木属性藤蔓。

而孟惜慈这回掷出的点数也很巧——不论往东南西北走,这个步数都能“正好”撞上、经过陷阱。

“孟公子,你当真不懂?”许庭深发问。

孟惜慈无可奈何地赔罪,叹道:“许公子,不是在下不愿意,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