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个吻

第二十一章

“自首?”孙健平眉头一皱, 上下打量他片刻, “你自什么首啊?”

“我——”程亦川起了个头,及时刹车,总算还没傻到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啥, 我先问下,您早上和宋诗——宋师姐在训练馆外面说什么呢?”

“我和她说什么,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关心队友吗?”他张口胡说八道, “我看您都快把她给骂哭了,一来担心她情绪不好影响成绩,二来担心您一把年纪了肝火太旺——”

“滚蛋吧你!”孙健平没好气地扔了笔,往椅子上一靠,指着程亦川的鼻子,“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也没干什么……”程亦川赔笑,在心里抽了自己好几个大耳巴子。

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你说他做事情怎么这么不动脑子呢?一上来,开门见山就要自首。

现在看来,宋诗意和孙老头在训练馆外面的对话,怕是和考试作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孙健平是老江湖了, 一看他这模样就是心里有鬼, 威慑几下, 程亦川只能老老实实交代:“昨天晚上不是英语考试吗?我看宋师姐平时那么刻苦, 结果卷子做得不大好,手指头忽然不听使唤,就、就帮她改了下答案……”

???

孙健平眼神一定,缓缓抬眼:“手指头不听使唤?”

程亦川忙点头:“可能是训练一天太累了,脑子也有点抽抽。”

“这好办。”孙健平不动声色,下一秒,拉开抽屉,把水果刀拎了出来,哐当一声拍在桌面,“手指头不停使唤,那就剁手。脑子抽抽,那就开颅。”

“………………”

“程亦川!”一声暴喝,孙健平指着他的鼻子,“你当这什么地方,凡事都能由着性子胡来?你才来这儿多久,架也打了,考试还作弊。当初我为什么把你招进来?你以为我把你招来丢人现眼的?”

孙健平是个暴脾气,冲着程亦川一顿臭骂。

识时务者为俊杰,程亦川选择立马蔫了,垂头丧气听他批斗,末了抬眼瞄一眼,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错了,下回不敢了。”

眼见着孙健平还在平复呼吸,他赶紧又添一句:“可我发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宋诗意没有半点关系,她都不知道我改了她的卷子。考试的时候我想给她念答案来着,她还踩我一脚,事后骂了我一顿。”

“……”

“真的,您别不信。不信您问问林Sir,宋诗意踩我那下特别重,我还当众叫出声来了。”

他信誓旦旦的,怪就怪在这么信誓旦旦的居然是在替宋诗意开脱。

孙健平看他两眼,指着门外:“五百个下蹲,做完滚。”

程亦川接受处分,老老实实去门外做下蹲了,嘴里一声声数着。

第三十三下,他心想:那女人知道他这么好汉做事一人当,一定很感动。

第一百零一下,他稀里糊涂擦了把汗:那今天早上她在训练馆外面哭什么啊?

第一百五十九下:难道孙健平是因为她出不来成绩,硬生生把她骂哭了?

不对啊,孙老头再凶,爱护徒弟的心也肉眼可见,怎么可能因为这个骂她?

……

他想得入神,蹲在那儿忘了起来。

下一秒,办公室里猛地飞来一只香蕉皮,啪嗒一下,正中他脑门儿。

孙健平中气十足地吼道:“偷什么懒啊?当老子瞎吗?再加一百个!”

“………………”

*

宋诗意的假期批下来了,一周时间,从下周一开始算起。

周四夜里的英语课,卷子下发。

林Sir把卷子放在她桌前,神情复杂地投来一眼。宋诗意莫名其妙,低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满分。

再一看,熟悉的BDDAD,考试时程亦川念了两遍的答案,还自信满满地告诉她:“百分百正确率。”

事实上她本来就有两道题拿不太准,打算做完卷子回过头来改一改的,但程亦川那么一念,她就算是想改也不打算改了。

不过是寻常小考,根本没有作弊的必要。

可是眼下,宋诗意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卷子,既然她没改,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她深呼吸,转头去看坐在报告厅中央的人,可那人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

林Sir已经发完了卷子,在讲台上说:“这次考试有五个满分,一个零分。”

宋诗意面色通红,听着林Sir念完了满分名单,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其中没有程亦川。

她狐疑地抬起头来,就看见林Sir面无表情地说:“零分获得者,程亦川。”

霍地回头,她看见程亦川面色如常坐在那,一片哄笑声里,他显然早已知悉内情,并没半点有惊讶。

怎么回事?

一堂课上得心神不宁的,课间休息,宋诗意扭头去找那罪魁祸首,可程亦川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不在教室了。

她只能等到下课,第一时间拿着书就往外走,对着那个正迅速跑远的身影大叫:“程亦川,你给我站住!”

那人仿佛闻所未闻,眨眼间消失在人群里。

宋诗意:“……”

在原地跺了跺脚,她把心一横,重返报告厅。室内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林Sir还在讲台上收拾书。

她走上前,把卷子摆在讲台上,说:“林老师,对不起,这成绩不作数。”

林Sir顿了顿,笑了:“我知道。你可没没这个水平。”

宋诗意面上微红:“谢谢您替我留面子。”

“谈不上留面子。毕竟你本来也没作弊,是那混账小子仗着自己英语底子好,自作主张改了你的答案。”

她一愣,抬头看着林Sir:“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林Sir哈哈大笑,“那小子自首来了,还被孙健平罚了六百个下蹲,又交了篇检讨书给我。他老实交代了,这事儿跟你没半点关系,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宋诗意定定地站在原地,神情复杂。

林Sir一面笑,一面往外走,摇头叹气:“臭小子,还挺仗义,坏人是他,好人也是他——”

说到一半,回头看了眼宋诗意,点了点,“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底子不好。多跟做师弟的请教请教,他是A大英语专业的,有两把刷子。”

宋诗意只能点头:“您说的是。”

低头看看那卷子,心里不是滋味。

*

夜里,宋诗意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

“妈,我周一回北京。”

五分钟后,钟淑仪把电话打了回来,开门见山问:“回北京?你终于想通了,准备退役了?”

“我……”她不愿头一句就打破母亲的幻想,好不容易才通一次话,索性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听张叔说,家里的小卖部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