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于今日盛开
张不伐的话让她想起那天她的主动, 脸热。
嘴唇温热的触感顺着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在此刻再次覆予上。
似有似无地,他手指好似还在她掌心画圈, 等她细细感知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乔矜己甚至能感到自己头皮发麻。
傍中午, 这里的人家还在用烧火的灶台,每一家都冒着迷蒙青烟。
两人也不动作,就这么看着对方。
张不伐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没躲, 看着他低下头,慢慢靠近,直至鼻周萦绕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他身上总有花店里, 各种花绞揉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味道愈发浓郁, 让她不喜, 却又避无可避。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动作时, 乔矜己忽然转过脸, 脸颊擦过他嘴唇。
她胸腔里震动明显, 压得她喘不上气,睫毛都在抖, 闭了闭眼,她轻声说:“我不喜欢。”
张不伐倏地直起身子, 仿若刚刚沉浸在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人,“你不喜欢就算了。”
“嗯。”
乔矜己小心翼翼打量着旁人的神情,神色淡淡。
她怕他不开心, 怕他生气。
但——
她轻轻晃了下手,他还在牵着她。
张不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垂眸看了眼,又挑眉,“怎么?”
“没什么。”
张不伐毫不避讳盯着她,“没怎么,刚还一直盯着我看?”
又慢悠悠补充,“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乔矜己无暇想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内心纠结一瞬,还是问他,“你是生气了吗?”
她抿唇,“你刚刚,情绪不太好。”
“想和老婆接个吻都被拒绝了,换做谁心里都不舒服吧?”张不伐毫不掩饰内心想法,“不过生气倒不至于,就是心里不舒坦。”
“抱歉。”剩下的话还没说,再次被张不伐打断,她最近被张不伐打断的次数有些多。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她眨眼。
“因为你说不出我爱听的。”
这次他在她掌心挠了两下,很明显,乔矜己身子一僵,“但是乔乔。”
他喊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尾音很轻,音调上扬着,似是在她耳边呢喃,缱绻撩人,又似是蚊虫在她耳蜗处叮咬了下,有轻微刺痛,但痒意更甚。
“我贪心了。”他说。
乔矜己满脸不可置信看他。
“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但现在,我想要的更多。”
乔矜己张了张嘴,无声。
“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接受我送你的花,我渴望你能够和我说一些你的事情,就像每天我会和你分享我的事情一样,我想和你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成年男女该做的事情。”
乔矜己呼吸一滞,一分一秒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乔矜己想说,她也贪心了,但不远处的青烟让她回神。
她挣开他的手,指了指两人刚刚爬过的山。
清明前后还有些凉意,尤其两人还在山上,乔矜己鼻子被冻得通红。
“可是你连这座山爬到一半,都觉得累。”
她不是没注意到刚刚两人上去时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只是她太想见到小姨了,就不自觉忽略他的不舒服,哪怕这样会显得她很没良心。
张不伐不明白这和他说的有什么联系。
“但是我每天都要爬山,比这座山高,也比这座山陡。”
她家那边是这边最贫穷的地方,村周围的山在她小时候甚至还没怎么开发,每天都要徒步上去 ,沿着前人留下的,踩出的小道。
这是她的山路,一重又一重,一遍又一遍,她拼尽了全力,才逃脱出来。
“但是我每天起码要爬三遍才可以,甚至要带着很多东西。”
张不伐困惑,不解,甚至觉得她毫无里头,“所以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她声音很轻,很淡,说出一句事实,“张不伐,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就爬一座山而已,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张不伐心一沉,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乔矜己今天说的话是最伤人的。
她怎么能单单从爬山这件事情上,就说两个人不是一路人。
“你告诉我,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张不伐固执地拽起她手,用力攥住,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拴住她,同时内心一惊,刚刚松开的手,又已经这么凉了。
“都是这座山,我也爬上去,每个人情况不同,我只是平时不爬,但不代表我爬不上去,就像你说的,你和青济市别人不一样,但那又怎么样,那只是你和她们的喜好不同,而正如我和你在这里的差异一样。”
乔矜己很平静,她没挣开两人再次握在一起的手,这怎么会不一样呢?她是吃了苦长大的,她的眼界,她的见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张不伐这种从小耳濡目染熏陶的人不一样。
就好比三块钱一串的糖葫芦,可能他们想吃就买了,但她不一样,她不是买不起,只是她不会下意识的考虑不是自己喜不喜欢,而是值不值得。
“不一样的。”她说,“这代表我们两个生长环境不一样,如果动真格了,那谁也讨不到好,就像这座山,你爬到一半就会累,但我却还不够,我需要继续。”
乔矜己叹息一声,“张不伐,这样会累。”
她把自己心事藏匿很好,此刻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人,来开导对方。
张不伐开始钻牛角尖,“可你怎么就知道,爬到半山腰的人不想登到山顶?”
乔矜己怔住,是啊,爬山的人哪有不想爬到山顶的,但是中途放弃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才显得登顶的人格外珍贵。
半山腰的人互相搀扶,登顶的人惺惺相惜。
张不伐不明白,爬到半山腰就累的人,难道就一定会放弃吗?为什么不能休顿好后,继续前进,就像他不理解乔矜己,明明都和他接吻了,为什么还要说忘了那件事,还要拒绝他。
在他看来,如果乔矜己没有动心,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那你想做什么?”
“登顶的人吗?”
乔矜己摇了摇头。
“我不想做登顶的人,也不想做半山腰的人,我只想做风。”
半山腰的人也好,登顶的人也罢,终究是被束缚在那短阔的视野里,如果做风的话,她可以从南半球吹到北半球,可以从喜马拉雅钻进太平洋,她可以躺在草地上,也可以息在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