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一百零八十四课 当我被问及如何死去时我该如何回答(
……遗嘱?财产?下任当家继承权?
洛安其实不很在乎这种事。
看看他和洛梓琪就知道了:偌大的无归境、玄门第一的世族、洛家无与伦比的地位与资源, 洛安都能尽数让给洛梓琪……
当然,他不是领导者的材料,他天生缺乏带领团队的责任心, 他这个家伙性格实在太过破烂扭曲没办法做家主做楷模, 待在超过三个陌生人存在的空间里都令洛安不适应——
这些客观原因的确存在。充足且合理。
但不可否认的是, 主观意愿上,洛安从未想过去争去夺。
否则, 以当年洛家那种日渐腐朽的氛围、极其慕强信奉能力的规则、家主夫妻死后洛梓琪孤立无援的局面……
无归境洛家的家主位置,还真未必属于洛梓琪。
洛安只是不在乎。
财富、权力、领地或位置高低……他可以拱手相让, 随意调整,只要,那个他在乎的人会开心,会满意。
所以当年年幼的洛梓琪与他在无归境的遗产分配中没有任何争执:洛安没争取任何东西, 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那里。
所以当年任性又暴躁的安各看他时永远被假象糊住眼睛,认为把“安安老婆”掌控了彻彻底底,能把他玩弄在掌心, 工作狂发作时在公司连肝七天七夜,也对他的行踪他的去向一百个放心。
“反正安安老婆会在家里等我”——
因为, 他总表现出,“除了这里无处可去”的模样, 不是吗?
他离不开我。他放不下我。他接吻时永远被我抓着脖子, 亲热前永远由我主动, 在外社交永远站在我身后等着我先开口……
他是我的……我就是他的领主。
——事实当然不同于此, 洛安固然很爱他的妻子, 但真要离开她独自生活, 也并非“空虚寂寞活不下去”。
一个全身心依赖某人而活的人,是不可能容忍那个人无数次迟到、爽约、放自己鸽子、结婚三年却到处出差沉迷工作、一起待在家过二人世界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月的。
数年后, 当家里多了另一个更加闹腾的小家伙,洛安甚至时不时会渴望一个人静静待着,喝茶看书吃吃葡萄,把她们俩都抛在脑后。
——可偏偏,他总能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最具“依赖性”的一面。
无论是安洛洛眼中的“爸爸离开了家只能上街要饭存活所以我必须要赚零花钱养爸爸”,还是安各眼中的“老婆独自在家时一定很孤独很凄凉说不定还会反锁房门捂脸哭”。
……嗯。
其实洛安并非刻意示弱,这也不是什么心机满满的伪装,他只是让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妻子的领地权,女儿的领导欲,一家三口中如果两个都控制欲旺盛,那总要有人负责退让与包容。
他这样表现,她们很开心,不是吗?
不管是被误会没工作、只会做家务、性格容易受欺负、没人陪便会凄惨得宛如上上世纪的封建主妇……
无所谓。
只要她们开心,洛安心甘情愿让步,也不是很想去证明什么东西。
——当然,换句话说,他是个破烂,他不怎么听人话,也懒得去修正他人看待自己的角度。
只要那角度,对他而言,有利可图。
七年半前,那个夏夜,当安老太太拄着拐低声威胁他时,洛安也是这么想的。
安老太太,安世敏,一百一十四岁,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那些主动把项圈递到她手上任她磋磨勒紧的小辈。
她悬赏了一笔极其丰厚的酬金,又暗地里发来各种威胁,还屡屡摆出长辈的架势,觉得已经对他这种“为了爱人甘愿放下一切”的幼稚年轻人了如指掌……
她觉得。
她觉得他会很在乎安各在遗嘱中的名次、在家族里的话语权、继承权的归属……她觉得可以用“在我死后你妻子对安家的所有权”来威胁他成为她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嗯。
那便让她觉得。
其实洛安一点也不在乎安各是否能分到安家的遗产,他甚至认为妻子会对整座安家嗤之以鼻,然后拿那点分到的钱去买衣服,或者放个几天几夜的烟花庆祝,赏景时喝酒配烤肉。
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妻子根本不看重的东西抛头颅洒热血?
安各是否能分到安家遗产,和他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说,就算妻子真的在乎那点东西——
豹豹会自己去争去夺。
她不会要别人委曲求全后为她从安老太太手里祈求到的“礼物”。
如果她知道他正站在这里,和对面的安老太太达成“为了安各你必须如何如何听我号令”的交易……
她肯定又要暴跳如雷,气得对他大吵大闹了。
“……所以,懂吗?”
老太太砰砰敲了敲拐杖,眼神里划过一丝轻蔑:“只要你还想让她是安家人,就老实听我话!”
洛安根本不在乎。
但如果不是他给安世敏留下了“软弱可欺”“盲目奉献”“温顺规矩好拿捏,现成的道具”印象……
这桩关于安家祭祖的委托,根本不会落在自己手里吧。
这误会依旧有利可图,是不是?
面对老太太厉声的斥责与催促,洛安只一点头,低眉顺眼:“您说的是。”
安各的丈夫的确比她本人好欺负得多。
什么玄学世家,她打听过了,如今也只是一个被驱逐出家谱的妾生子……
老太太神色稍缓,眼里轻蔑更盛:“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开启地宫——”
“不,没办法。天时地利人和,还差一样。”
一直站站在他身后的师兄突然开口,他指了指地面:“您的委托我接下了,但信息依旧不全,您说是为了保护安家祭祖的神圣过程……现在合适的时辰已经快到了,但合适的位置依旧是一片空白,不该由您提供给我吗?”
后面那个男人似乎不太好拿捏,安世敏再次用力敲了敲拐杖:“那是安家祭祖的圣地,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
洛安挥手拦住了似乎还要张嘴说什么的师兄。
“您说的对,家族内部祭祖的圣地,我们这些外人的确不能知晓详细位置,太不合规矩。”
安老太太刚露出一丝满意,又听他简短道:“那就这样吧。走了,师兄,我们回家睡觉,委托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