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第二百零七十课 特别讨厌的隐患就要及时告状快快抹除
折れた心が君との差だね
受挫的心是你我之间的区别
——引自歌曲Don't stop me lyrics-高瀬統也
尽管洛安抢了先手的时机, 又在第一下就拿出了最大的力道,那东西却并没有随着被“劈碎”而停止攻击。
毕竟他既没有真正存在于这里,更没有一个切实的“实体”, 完整的洛安就立在此处, 他的魂魄是没有任何一丝缺损的——所以那个真正的主人早就消逝了。
然而, 血潭本身就拥有极特殊的环境,它所藏身的地方又属于那只红影的死亡重现。
或许原本只是一片带着零星怨恨的碎骨, 随着千年的时光化为粉末沉在这潭底,便彻底与其融为一体, 成了无处不在的……
一把剪刀被劈碎,数把剪刀又猛地扎出红泥。
洛安旋身避开,险之又险地没被前后夹击的剪刀捅个对穿,但侧腹被密集刀片迅速划烂, 双腿又——
“瞎子果然就是瞎子。”
伞尖挡开刀尖,洛安无视自己膝盖上细碎绽出的血口:“乱扎一气,你是根本不知道如何瞄准要害?”
这是潭底, 到处都是能借力移动的水流与气流,扎碎他的膝盖能起到什么有效的战术作用?
可对方并没有理睬他的嘲讽。
那道声音只是自顾自地重复:“为什么你还没死?”
——无数把剪刀再次扎出红泥, 那打开的谷底密密麻麻布满剪刀,被扎碎了膝盖的洛安不得不倒进去, 如同坠入地狱里的针山。
但之前随着击打高高掀起的潭水又高高落下, 洛安顺着水势向下撑开黑伞, 旋开剪刀的同时, 灌入更深更深的泥底。
被天师驱使的强大水势依旧未能打破深埋泥底的怨念, 无数刀片被水流卷走, 无数刀片又不依不饶地扎出来——护住天师头颈的黑伞并未被攻破,但一把伞挡不住膝盖碎裂后无力垂在外面的双腿, 数以千计的剪刀们成功剪断了他的筋脉。
洛安连痛呼都未曾发出。
筋脉破开、双膝模糊、不得不拖着残废的躯体继续搏斗……啊,这可真是,异常熟悉的经历了。
“你想逼出我的死亡重现?”
但很可惜,我早就以“泥巴怪”般的形态重现成千上百次了,再没谁能用我的死亡重现获取弱点。
那家伙却依旧没回应。
只是一直在那里,呆呆的,茫然的,自顾自嘟哝——
“你怎么还没死?”
……也是,根本就不是完整的魂魄,连“残魂”都算不上,也没有能与人正常对话的智能……
洛安放弃了继续交谈的打算,黑伞一开一合,机器绞肉般绞过刀片。
如果这时有人能闯进无归境深处的暴风眼,从最高最高的地方俯瞰下去,他不会见到人影,更不会发现驱逐恶念的天师,只会觉得那深得吓人的猩红泥底里——
伞与刀的阴影正相互缠斗、撕咬,如同两条不死不休的恶兽。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趁手的两种武器。
即便是今世……小斗笠尚未识字时、唯独熟练的武器,也是一把巨大的铜剪刀。
就像有种本能刻在他魂魄深处,所以刚开蒙时便知道如何剪穿人的肚肠——熟练得不像是刚刚驱使剪刀,像是曾驱使过成千上万遍——学习机关术也是,稍微翻找了几本典籍自然而然就能通读——
但洛安绝不承认。
那只是某种玄之又玄的渺小天赋,不管是在无归境作为清理工具的小斗笠,还是在山下的世界驱鬼捉妖的天师,明明他的每一步每一步都是依靠自己的修行与磨练——十死无生的委托也好,冰冷入骨的冬夜也好,寒意难耐的纯阴之体,时时刻刻保持理智的竭尽全力——当年那个夜晚的每一步每一步更是用自己的手掌抓着泥土爬出来的——
凭什么?
凭什么突然就抛出一个“前世的你”,然后一抹纯洁无辜的幻影轻飘飘地跑出来,一下就否定了他这个人的所有今生?
那瞎子的遭遇很可怜……可关他什么事?!
洛安恨他、恨他、自看见红影那具停在戚家密室的尸骸后意识到“前世今生”后就开始恨他,恨得快要双眼喷血险些堕入疯狂——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瞎子没保护好曾经的妻女。
……何况那是瞎子曾经的妻女,又关他什么事。
洛安既不认识那个女奴,也不认识那女奴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他会对她们保有基本的敬意与惋惜,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不去心疼自己那被卷入天道阴谋中心的妻子、被无数次窥视着双眼与性命的女儿,跑去心疼一千六百年的不知名鬼影干嘛?
他甚至不会对那抹红影抱有半点的怜惜。恰恰相反,他厌恶它污染、霸占着妻子最后一角缺失的魂魄,还拿着那点魂魄和一堆恶臭的堕落之物东拼西凑,犯下无数的杀孽令局势愈发不可控制……
他的心脏都曾被红影掏出来绞碎,他绝不会再投去心神了。
可红影杀他是疯癫的阴煞本能,又长着那么一张他无法憎恨的脸,所以他最恨、最恨的还是……
那瞎子。
凭什么?
他姓洛,名安,全无归境最敷衍的姓名,因为父亲要拿他去绑定安各这个能成为鼎炉法器的关键魂魄,就是“洛家给安家的契约品”。
而上代家主这样对待他,肯定也是一开始就从天道那里得知了,他是“洛家叛徒”的魂魄吧?
因为千年前那个无归境家主背离家族,又一手制造玄灭,背离天道……
整个洛家,便遭受了天道诅咒,香火微弱无比,代代嫡系早夭。
父亲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是千年前被逐出家谱的罪人】,所以他才把他当作了彻头彻尾的工具使用,而母亲……女疯子不在乎前尘往事,只在乎能不能靠着大肚子踏入无归境。
父亲,母亲,从一开始就将他看作工具,觉得有“利用价值”才默许他真正诞生的。
天道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那瞎子的魂魄一直徘徊不定也不好解决,不如就等他完全转世为人后再把他赶尽杀绝”……
可凭什么?
那瞎子有两个字的名,有两个名的字,有一个正当唯一的“父母爱子”身份,被疼爱着保护着度过了前二十余年的人生。
他待在暖香徐徐的藏书阁里雕刻价值千金的沉香木时,他只能缩在偏僻山峰的草屋里搓着冻疮取暖,别说阁里那些带着香味的典籍了,能搜罗姐姐不要的秃笔头在泥巴地上比划几下就是万幸——谁让他是工具呢,上代家主的心里,让他“作为工具发挥价值”就是特别开恩了,否则谁要容忍祸害整个家族的罪人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