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夸奖

有钟严在的地方,班前会永远少不了。

别人参加就算了,但时桉真不懂,像他这种儿童看护有什么出席的必要?总结昨天吹了多少个手套气球,小崽子们上了几趟厕所吗?

为防止被点名,时桉站在最远处,距离散会还有五六分钟,他已经偷摸往食堂走了。

等会儿得多买俩包子,到半上午总容易饿。小兔崽子们抠门得要命,成天换着法陪他们玩,最后连块儿糖都不给吃。

“时桉。”身后传来魔鬼的呼唤,“我让你走了吗?”

时桉顿住:“……”

前两天都这个点走的。

也没被抓。

人灰溜溜回来,听到钟严说:“你散会后和孙医生交接,他不在的这几天,你负责一病区。”

时桉愣在原地,怀疑没睡醒。

钟严:“不愿意?”

“愿意。”时桉挺直腰杆,心跳莫名加速,“保证完成工作。”

负责病区和看孩子截然不同,一上午下来,时桉半点没休息,午饭也是同事帮忙打的。

时桉忙到下午才得出点空闲,他活动筋骨,到外面透了透风。路过仓库时,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硬扯进了房内。

定睛一看,是钟严。

时桉收住即将反抗的手,“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大白天搞绑架呢。”

“绑你干什么。”钟严漫不经心似的,“骗回家当老婆、生孩子啊?”

“我又生不了。”时桉搓搓脖子。

钟严偏偏头,“那你能干什么?”

“看孩子。”时桉脱口而出。

钟严笑了,“看来是没看够。”

时桉后知后觉,靠,这是给自己挖坑,“没有没有,看够了,真够够的了。”

钟严不再逗他,“上午累不累?”

“完全不累,充实开心又满足。”时桉生怕说不好再让他回去看孩子,“干了今天还想干明天。”

钟严:“和其他同事相处的怎么样?”

“大家都很好,也很融洽。”

刚开始,时桉也有点忐忑。他接的是副主管医生的工作,上面虽有主管医生,但主管医生大多在抢救区。

为了不添麻烦,时桉尽可能地分担工作。大家能这么配合,他挺感动的。

钟严清清喉咙,猝不及防开了口,“干得不错,继续加油。”

时桉回味了三遍,确定没听错,他胸口鼓蓬蓬的,慢慢悠悠回了句“哦”。

“刚才感觉怎么样?”钟严问。

半时前有个严重外伤患者,血渗湿了半条裤子,脱离生命危险后送到了一病区,后续是时桉处理的。

“起初有点不适应,很快就没事了。”时桉自己也很激动,“后面轻车熟路。”

经过这次,时桉已经迫不及待上手术台了。

钟严点头,“脱敏治疗可以跳过第三,直接进入第四阶段了。”

对方的转变,让时桉应接不暇,“您真的放心,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安排给我?”

一区任务繁重,以外伤急症为主。

“你扒门口偷看了一个礼拜,还参与了一次气管插管、两次环甲膜穿刺、两次心肺复苏、三次胸腔穿刺闭式引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靠,你居然监视我?!”

活是偷着干的,那会儿怕被钟严骂。但前两天人手严重不足,救命要紧,他也没工夫想太多。

“您也写日记吗,至于记这么清楚?”

“…………”

钟严憋火,“你脑子到底干什么用的?”

时桉的丰功伟绩,主要是孙医生在班前会说的,这也是大家对他心服口服的原因。但班前会是时桉补觉的良辰,根本没听过。

时桉扯扯嘴,“好不容易夸我两句。”

“一码归一码,二者不冲突。”

时桉:“……”

魔鬼果然是变不成人的。

“但今天表现完全超出我的预期。”钟严张开手心,“喏,奖励。”

仓库昏暗,时桉凑近,“奶糖?”

“嗯。”钟严说:“尝尝。”

时桉拿了一颗,撕开包装,“不会是从扎西壮壮那拿的吧?”

钟严应下,“小朋友很难收买。”

时桉把糖含嘴里,“那个小抠门,我拿什么他都不换。”

“连个糖都要不来,还敢说会看孩子?”钟严也剥开一颗,“看来,你只能想办法生了。”

时桉:“…………”

钟严:“怎么不怼我了?”

融化的奶糖黏住了牙齿,时桉张张嘴,从牙缝里说:“看在你夸我的份上,抵消了。”

“我练了一晚上,怎么样?”

“练什么一晚上?”

钟严:“夸人的方法。”

时桉:“好、浮、夸。”

“我也这么觉得,以后还是少夸多批评。”

时桉:“我是说你练一晚上浮夸。”

“都一样,夸多了你容易骄傲。”

时桉:“……”

呵呵。

“时桉。”钟严突然叫他。

时桉抬头,和他对视,“嗯?”

钟严的目光往他发尾扫,“今天开张了吗?”

时桉舔舔牙齿上的糖,点了点头。没来由地紧张,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的确在期待着什么。

时桉站在钟严面前,在手掌的抚弄下,人有很轻微的晃动。红着耳朵,抿抿嘴唇,全身都是奶糖的甜味。

好像在等着人咬一口。

时桉低下头,偷瞄钟严胸口,很小声地说:“开业酬宾,今日免费。”

钟严把另一只手也伸上去,有种故意和随意之间的行动轨迹。从时桉的下颌开始,滑到耳垂和太阳穴,最后才插.进发丝。

指尖和头皮的摩擦像触电,麻得时桉睁不开眼,等心跳放慢,他才想起还有工作。

时桉把手拽下,转身就要走。

“等等。”钟严叫住他。

没半分钟,时桉兜里塞满奶糖,钟严又把另一个袋子塞进手心,“饿的时候吃。”

是包子,还热着。

开门告别,时桉哼着歌回到病区,里面的人却急着往外走。

“你们干嘛去?”

“于老师要走了,跟大家合影呢。”

这几天时桉除了看孩子,其余时间都在关注病区,早把帮姥姥要签名照片的事抛在了脑后。

大厅热闹非凡,医生护士志愿者,还有能下床的患者,都跑去合影了。

时桉捂着鼓邦邦的兜,再看看门口,他糖都吃了,包子也拿了,得以身作则。

姥姥,对不住了,您还是看新闻吧,本人和电视上没差别。

原本热闹的病区,只剩时桉和几个不便下床的患者。

时桉弯下身,正给小臂受伤的女孩换药。

记者走过来,抓拍下这一幕。

类似的情况每天发生,时桉早习惯了。全国各地的记者轮番上阵,到处拍照采访。光那个托儿所房间,就来了不下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