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馥满楼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辆劳斯莱斯幻影,嚣张的连号车牌,拥有者非富即贵。还没等喻京奈走近,柯允便先行过去替她开了车门。

他看向喻京奈,微微躬身作请的姿态。

笑容公式化没什么温度,独属万融上下的严肃和古板。

喻京奈坐进后排后,车门便随之关上。

一门之隔阻绝外部,或许是梁砚商授意,又或许是有眼色到极点,柯允并没有上车,而是背对着车厢站立,姿态比门神挺拔。

又是那股淡淡的雪松味,清冽,干净。车内开了空调,方才开门时跑进来的热气被迅速冲散。

冷气迅速席卷喻京奈的皮肤,让她浑身都冷却下来。

从方才喧嚣吵闹的社交场抽离,恍一回到静谧空间,喻京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对五分钟前自己是顶着多少道目光走出宴厅的有些模糊,不过眼下身边人的存在感倒是清晰。

“有什么事吗?”喻京奈开门见山,偏头看向梁砚商。

刚刚梁砚商或是站立于她面前,或者跪伏于她膝下,要不是此刻他们并肩而坐,喻京奈还没发现他竟这般伟岸,气质使然,甚至会有些压迫感。

记忆里他确实是高大的,宽肩腰窄似雕刻,可谁让他们刚有交集便各奔两头,喻京奈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记住他长什么模样。

随着喻京奈话声落下,梁砚商右手按在后座扶手箱,指节弯曲向上缓缓拉起。

而后,喻京奈看到梁砚商伸手递过来个东西。

有限的视野中,袖口之下那节手腕劲瘦,手指瘦削且骨节分明。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他青筋蓬勃却又极尽克制,再往下,拇指搭着的红本分外惹眼。

四目相对,男人情绪冷淡,语气一如方才疏离,“你的东西,拿回去。”

喻京奈突然想起来,和梁砚商从民政局出来那天,她把证落他车上了。

方方正正的小红本,陌生大过熟悉。

不久前,喻京奈结婚了,和她身边这个男人。

只是纵然已持续法律意义上夫妻关系一月有余,她却没什么实感。

归根结底,是她和她这位新婚丈夫实在不太熟。在今天之前,统共就见过两面,一次相亲,一次领证。

也不怪她忘记,那个时候她低调返京太过仓促,除喻梁两家人外无人知晓。

领证隔天,喻京奈便飞回樟夏参加艺术展,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等处理好樟夏的一切事宜正式回京,距离领证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

更别提好不容易回来后,没几天又被邀请去邻市,早已晕头转向,哪里顾得上这本被她遗忘在新婚丈夫车里的结婚证。

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结婚证丢了。

喻京奈从梁砚商手中接过红本,“知道了。”

随手把东西塞进手包里,喻京奈自然而然地结束话题。然而,她的手刚放在车门门把,旁边的男人就又开了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山郡。”

陈述的语气说着询问的话,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分量。

南山郡是他们的婚房,位于京市最顶级的别墅区,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喻京奈回京市后还没来得及处理搬家事宜,也图方便,就暂时找了市中心一处喻家的房产落脚,并没有去过那里。

闻声,喻京奈动作顿住,转而扭回来迎上梁砚商的视线,默了三秒,“你搬过去了?”

“是。”梁砚商回答得很干脆,“一周前我回国后就直接去了南山郡。”停了停,梁砚商继续,“你是对那里不满意?”

刚领证就各奔东西的夫妻不多,喻京奈和梁砚商算一对。

一个回樟夏布展,一个出差海外。

今天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见面,就遇到了分居危机。

喻京奈没回答梁砚商的问题,只道:“还没来得及搬,东西有点多。”

听出来喻京奈的敷衍,梁砚商也没多在意,另外多问了句:“搬家的事需要我找人帮忙吗?”

“不需要。”喻京奈拒绝得干脆,压根没给梁砚商发挥空间,“搬个家而已,这点小事不必劳烦你。”

她声线清冽柔软,像晃荡的水纹,涓涓钻进人耳中。可梁砚商却听不出多少温情,漆黑瞳仁深深看向她,让人辨不清情绪。

像方才柯允那般,喻京奈唇边机械地扬了扬,实在是没什么真心实意的笑容,“没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话落,推门下车。

柯允适时转回身为喻京奈拉开车门,手掌挡在车子上檐,朝她微微颔首,“喻小姐。”

这个称呼还是在喻京奈的要求下更正的。

领证那天从民政局出来,梁砚商送喻京奈去机场。下车时,司机替喻京奈放行李,唤了声梁太太。

彼时喻京奈并未对其为难,只意外地主动加了梁砚商的微信。

上飞机前,她给梁砚商发了三条消息。

[我有姓,有名,我叫喻京奈。]

[结了婚不会改姓,更不叫什么劳什子梁太太。]

[我希望这一点在婚后也不会发生变化。]

当时梁砚商只短短回了个“好”字,不过眼下看,他的履行倒是很利落。

友好的招呼喻京奈自然回应,她毫不吝啬地朝柯允笑了下,便重新返回了馥满楼。

这个笑容倒是要比面对梁砚商时真诚的多。

柯允返回驾驶座,从后视镜看向后排的男人,窥见他面庞时,眉心微微一跳。

那是很少会出现在梁先生脸上的表情,疑惑,不解。不过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梁砚商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他微微偏头,往馥满楼大门的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震动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点了接听键。

“喂。”

“呦,接得这么快,是知道我回来了?”

“不知道。”

“......”

“还真是吐不出象牙来,行。”电话那头的宴逐青哼笑了声,“你要的东西我可带回来了,山高路远千辛万苦。”

刻意拉长的后八个字让梁砚商轻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嗯,欠你个人情。”

闻声,宴逐青满意了。

得了梁砚商的人情,怎么算都不亏,甚至还赚了。

“难得看你这么上心,怎么样,和喻家那位相处得不错?”宴逐青饶有兴致地打听着,“怎么什么信儿都没传出来,什么时候公开啊?”

随着宴逐青的话声贴入耳廓,梁砚商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过分俏丽的脸。

假如忽略掉喻京奈那些演戏的成分,面对他时,她笑容总是温婉。眼中浅浅氲着股傲气,骨子里透出来的,含蓄自然,并不惹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