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后解救室内尴尬气氛的是按响门铃的快递员。
先送上来的是一个大箱子,快递员大冷天出一身汗,边擦汗边吐槽:“美女你这装的什么,我们两个人扛都扛不动。”
宋唯抱歉说:“都是书,辛苦你们。”
大门有门槛,推车得抬一下,门外是两个快递员,门内陈橘白帮着一起,宋唯知道这个箱子多重,一起搭手。
四个人把车子抬进来,宋唯指向一间开着的房门,“推到那间空房间去就好。”
送到房间,陈橘白又帮着把箱子从推车上扛下来。
快递员上上下下跑七趟才结束这项大工程,宋唯给他们拿饮料,还给了昨晚买的一袋水蜜桃。
她自己也累,感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送走快递员,宋唯走到房间门口,陈橘白还在整理刚刚随地放下的箱子袋子。
他进门时穿的大衣,这会脱下只剩一件青色衬衫,衣袖为方便干活挽起,露出精壮有力的一截小臂,动作间手背手腕处脉络分明。
照片和穿了厚重衣服的陈橘白看起来都是高高瘦瘦,但脱下大衣后竟然换一副模样,倒三角的宽肩窄腰,应了人们那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小半分钟,宋唯察觉自己的失神,赶紧摇摇头,走进去。
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先喝口水。”
“谢谢。”
他站在箱子边,仰头喝水,宋唯移开眼。
“东西这么多,我帮你整理?”
“不用。”宋唯看一眼时间,“演唱会快开始,我们该走了。”
“嗯。”
他原本要开车,宋唯阻止,“得坐地铁,开车那边很难找停车位。”
于是俩人走路到地铁口,又一起挤地铁,到体育场,果然人山人海,检票进去,找到内场位置坐下。
塑料椅子位置小,人与人之间几乎紧紧靠着,宋唯脱下的围巾也没地放,纠结要不要重新戴上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我吧,我拿着。”
宋唯沉吟几瞬,把围巾给他,“谢谢。”
陈橘白将围巾叠好放在膝盖,不知是靠得近还是脱下的围巾,那股淡雅的茶清香再次溢满鼻尖。
宋唯余光瞥见,有些不好意思,她以为他是找个地方放,没想到他直接放膝盖,按照俩人关系,这样是不是有点亲昵了......
也不能再拿回来,只能看着他默默抱着她的围巾。
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入场观众越来越多,音响里不断提示着注意事项。
宋唯之前陪同事看过不少演唱会,但都跟女性同事,即便有男同事也是四五个人一起。
现在一男一女单独来看,特别是看见前后左右小情侣们各种亲密动作时,她终于体会到祝清翡所暗示的,确实过于暧昧。
胡思乱想间陈橘白忽然靠过来问:“渴吗?我去买水。”
距离太近,拂在眼前的男人气息厚重,她懵了下,转瞬间他就要起身,宋唯赶紧将人拉住,“我不渴,不用买。”
陈橘白回过身,低头先看她拉他衣袖的手,再看她一眼,“好,等会需要我再去买。”
重新坐下后气氛有点尴尬,宋唯找话题,“怎么想来看演唱会?”
“同事给的票。”
“......”说得太直,宋唯不知该怎么接,“噢”了声。
“你不喜欢吗?”
“还好。”几秒后她补充,“我是说我都可以。”
“嗯,看演唱会只是一个形式。”
“......”
又一会,宋唯问:“你今天不忙吗?”
陈橘白看她,嘴角带着点笑意,“今天周六,我不休息员工也要休息。”
“噢......”
“而且已经特地空出今天。”
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很纯粹,但他看她的眼神有点直白,盯得人发慌,宋唯耳根微红,不再说话。
演唱会开场,俩人注意力转移,令人尴尬的相亲氛围散去。
周围人群格外兴奋,宋唯情绪也慢慢带动,小声跟着唱。
大概唱了两首后她发觉身边人在看她,脸一下又热又羞,不敢再唱。
“很好听。”
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音乐与人声中,可宋唯还是无比精确捕捉到,咬了下唇。
两个半小时结束,人们不舍离场。
来到出口处时人流变得拥挤,摩肩擦踵,宋唯完全是被挤着走路,没有重心。
不多时,肩膀处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箍住,耳边是他略带歉意的话,“抱歉,人太多了。”
于是她就这么被护着顺利离开体育场。
比演唱会更加接近的肢体触碰,还有重新围在颈间的围巾,宋唯清晰闻见属于他身上味道,淡淡的柠檬清香,像是沐浴乳的味道,干净清新。
她喜欢干净的男孩,可以不帅,但一定要干净整洁,注意个人卫生,身上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虽然被抱着,可不是令人排斥的抱。
宋唯侧眸,看见他停在她手臂的手掌,修长指节微微弯曲,没与她直接接触。
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一到空旷处他立即松开,好像也不太自在,眼神瞄向四周建筑物,“找个地方吃饭?”
“嗯,我请你,你今天帮了我大忙。”
“可以。”
体育场附近人多,俩人打车离开。
他今天找的餐厅在巷子里,已过饭点,但店里几乎坐满人,看着像是个本地人喜欢来的地方。
“我听同事说这里的芋儿肥肠鸡不错,也有酸菜鱼、啤酒鸭什么的,都很地道,你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吧,我不挑食。”
陈橘白多看了她两眼,宋唯接收到他眼里惊奇,“怎么,不信我?我可没跟你假客气。”
男人笑笑,给她倒水,“没有,就是有点惊讶,姑姑说你家庭条件不错,你父母很疼爱你。”
“他们是挺疼我,可这跟我不挑食不冲突啊,我没那么娇气。”
“我知道。”
宋唯不由笑:“你又知道什么了?”
“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姑姑说你之前在A公司,互联网大厂工作强度很高,对身体和脑力要求也高,几乎二十四小时运转。”娇气的话吃不下那些苦头。
宋唯顿住。
陈橘白:“你选择离开其实从另一层面来说挺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人不能总活在高压状态下。”
宋唯眼睑半阖,语气低下来,“不是我选择离开,是被裁的。”
陈橘白声音温和:“只有自己能裁自己。”
她抬头看他,视线在空中碰撞,平静地交织。
在某一个瞬间,她想明白什么。
她毕业之后直接进的前公司,一干干四年,一步步稳扎稳打往上走,这四年从没休过长假,她忙得像个陀螺,这个陀螺不知疲倦转四年,直至被迎来裁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