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粮油票有限, 杨秋瑾之前在服务社买粮油,那些票据基本都用光了,陈胜青是从哪弄的票, 又买了这么多油粮。

“找战友换的票据。”陈胜青把粮油都放进厨房里, 转头走到客厅,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惊愕的望着杨秋瑾, “你剪头发了?”

“怎么, 不好看?”杨秋瑾锊了锊头发问。

陈胜青憋了一嘴,好半天才说:“我觉得你长头发挺好的。”

“这是觉得我剪短头发不好看啊?”杨秋瑾心情突然就不美丽了,从凳子上站起来, 瞪着陈胜青道:“你知不知道我一来随军, 这里的军嫂都笑话我, 说我是乡下人, 土气的很?”

“谁说的?”陈胜青眉梢抬起来, 眼神一下变得阴冷凶悍,“一个个不管好自己, 尽嚼别人舌根, 你报上名字, 我去找她们的男人,好好说道说道。”

“得了吧,我们女人的事情, 你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杨秋瑾白他一眼。

“你是我爱人,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不管她们是男是女, 敢欺负我,就得付出代价。”陈胜青全身气势低压, 转身就往院外走。

“哎,你干嘛,你给回来!”杨秋瑾赶紧拉住他,“我就随口一说,你那么大火气干啥。她们说得也没错,我从前一直呆在先锋大队,很少出门,咱们乡下的女人不爱讲究,穿着发型啥的,都是随心而意。现在到了部队,那些军嫂有不少都是有文化有见识,从大城市里来的,她们瞧不上我这种从乡下来的土气打扮也是正常的。我跟你讲,我已经决定要改变自己形象,改变自己以往作风,以及自己未来的决定,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剪的头发,以后我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陈胜青扭头看她,狭长眼眸里的光,看得让人发慌。

杨秋瑾被他看得发毛,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心想,不管陈胜青喜不喜欢自己剪头发,反正她从今以后可不能像乡下那些依附男人生活的女人一样,把男人当成天,啥都听男人的,整天围着男人孩子团团转,完全迷失自我,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

陈胜青看了她好一会儿,嘴角一扬,“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是好事。”

杨秋瑾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的母亲性情太过软弱,支棱不起来,她的父亲又是那样一个吃喝嫖赌抽啥都做的糟糕人。

杨秋瑾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被各种打骂磋磨,陈胜青一直担心她会受娘家家庭影响,外面看着强悍,内里像她妈一样软弱不堪,遇着事都支棱不起来,没个自己主见。

现在看她这样坚持自我,决定改变的样子,他觉得挺好。至少在他前往边境巡边,出任务长时间不在家时,不用担心她跟孩子被人欺负。

杨秋瑾:......

上一秒黑脸,下一秒就笑,奇奇怪怪的陈胜青。

既然他不再说她剪头发的事情,她也懒得跟他继续掰扯,她一屁股坐在饭桌旁边道:“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要好好跟你讲讲。”

她把中午陈天佑说得话跟他讲了一遍,有些难过的低着头道:“以前你不在家,我知道你在外面当兵有多辛苦,不管我当时嫁给你多不愿意,我们终究是夫妻,生了孩子,我有义务替你守好这个家。

我尽心尽职得对你父母好,对孩子好,把自认为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从未想过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来到部队,我见到了别的军嫂过得如何光鲜亮丽,听到了别人接二连三的嘲笑,我才明白以前我对自己有多苛刻。

而我一直悉心教导抚养的孩子,只去别人家里玩了一天,就说出这样一番伤害我的话来。我很难过,很伤心,感觉自己以前做得事情都是个笑话。

你说我思想有觉悟,其实不是,我是忽然想通了,女人这一辈子,谁都靠不住,能靠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你们父子俩,靠边站吧,我们能过就过,不能过,妻子、母亲这些身份,我也不稀罕。”

她噼里啪啦将自己的委屈跟决心说出来,陈胜青先是震惊,后是沉默,随后站直身体,啪的一下给杨秋瑾行个军礼:“你受苦了。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绝不会阻拦你。”

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孩子不懂事,伤了她的心,他这个做丈夫的也不称职,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他却浑然不知。

她能将这些委屈直截了当的跟他说出来,他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欣慰。

夫妻之间就该把话说得亮敞,有错就改,有事就解决,两人要一直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解决,所有矛盾不断加深,到最后两人都承受不了爆发的时候,他们的婚姻关系也就到了尽头。

他很庆幸,杨秋瑾能把自己的委屈都说了出来,能给他解决问题的机会。

他把桌上的饭舀了两碗,放到杨秋瑾的面前,“我们先吃饭吧。”

“天佑......”杨秋瑾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院子。

“不要管他。”陈胜青神色严肃:“关于教育天佑的事情,我有必

要好好跟你说道。天佑这孩子如你所说,他在你肚子里憋了气,可能反应有些迟钝。可他的性格和行为,压根看不出他迟钝在哪里。你想好好教育他,他总是不停惹事搞事,你一个人带着他心力交瘁,难免控制不住脾气,有骂他打他的时候。他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狗德行,只记得自己挨了打,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挨打,所以才会说出那番伤你的话。既然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就换个方法教育他。从今以后你冷着他,照顾好自己就行,男孩从小到大都是贱骨头,你越冷着他,他越听话。等到合适时机,你再给几颗糖,基本就能把他拿捏住。”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杨秋瑾听陈胜青说得头头是道,抬眼看他,“你小时候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要知道,在外人眼里,陈胜青可是脾气很好的三好青年啊。

陈胜青能承认他小时候也很顽皮吗,他小时候可比天佑这小子聪明有眼力劲多了,他犯浑只在家里犯,而且事后很会哄父母的欢心原谅,哪像这小子,说话能气死个人。

夫妻俩在客厅默默吃着饭,期间杨秋瑾有些心软的想给陈天佑留饭,被陈胜青态度强硬的制止,“既然要换个方法收拾浑小子,就得狠得下心肠。”

杨秋瑾想想也是,她自认为自己对孩子已经够严格严厉了,但很多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软,稍微纵容孩子,这才让这臭小子觉得她是面厉心和。

从今天起,她还是多听听陈胜青的意见,把这臭小子一身毛病给收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