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最大的弱点……

“他娘的,那些个腌臜鸟厮们,兀的来是不来?”又一天的巡视归营,牛皋回到营帐,两支铁锏重重的砸到地上。亲兵们忙上前为他解去铁甲,复端上大碗的烩菜。

中原烩菜,亦可说是大锅乱炖。那豆腐粉条青菜萝卜合着肉罐头、肉片子、鱼丸等,一锅炖出来,即有营养,也省时省力。

自然这军官吃的烩菜与底层小兵吃的烩菜是不一样的,油水多多了,梁山军可不是赤军,讲究甚个官兵一等。

但现下再多的油水也不能湮灭牛皋心头的怒气。

一连七八日,夜夜巡哨到天亮,却只抓到几个来捣乱的小杂皮。梁山军这仿佛是搬出了最先进的高射炮+探照灯,结果没打到敌人的飞机,却只震死了几只苍蝇。

那意见不说大了去,无论是一干军将,还是诸多官兵,一个个尽是情绪不好。

而长安城头的刘法,却在看着越发急躁的梁山军微笑不语。如是又几天过去,时日,天垂积气,地浸苍茫。大风卷起漫天狂沙,天昏地暗,不见月色。

牛皋、王彦合着翟进,三人领兵在长安南又是熬了一夜,天色近乎黎明时候才回到营中,已经是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了。

以东西两座县城为节点,长安城外头围着十几座连营,此刻也是一片寂静。

游骑早已归营,便是望楼上的执哨也松动了几分心思。累了一夜了,终是到该换班的时候了。一处处夜色里燃烧的熊熊篝火此刻或是熄灭,或是未灭,后者却也只剩下火苗在晨风中时时摇曳,这个夜晚和从前的没什么不同,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昏暗中的长安城也犹如一头猛兽雄踞,也不见丝毫异常。可忽然之间,城南西段城墙上象是有些动静,片刻之后,就看到一群群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叫人瞧不清楚。

片刻后一条条绳索从城头上坠下,稍后一个个身穿黑衣的西军士卒,背着用布匹层层包裹的兵刃缒下城头。

越来越多的黑影在城下羊马墙内集结,这些西军士兵,连身上的皮甲、纸甲都给染成黑色的,不少脸上都给画黑,为的是甚个?

就是尽最大可能的保密。

今夜的行动都是刘法临时通知的吴玠四将。一应皮甲武器,也都是刘法暗中准备的。他们四人只负责今夜杀出去,大闹一通。

一片黑影从羊马墙后越过被填平的城壕,鱼贯而出,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和脚步都有意控制。虽然大风呼啸,飞沙走石的,足以掩盖不少的声音。

四千人陆续从城头上缒下,再到集结,可是费了不少时间。待一切整顿完毕,那东边的天际处都已经有了一抹白皙。

西军兀自不急,依旧井然有序地前行。各部纷纷离开那羊马墙,向着城外摸去。

吴玠朝前方望去,就见远处一座座营垒的黑影都在眼底。

自从坊州一别,他自始至终都没收到兄弟吴麟的半点消息,这让他这一颗心直沉到了谷底。

当初分别时候他可是说的很露骨了,必要时刻性命为重,这就是叫老二脱身不了时投降。

只要他一投降,吴玠相信自己的身份并不是甚个秘密,到时吴麟自然会与他联系上的。他可是城内的军统制之一。深得刘法信重的。

然而直到今日,他仍旧没有收到半点吴麟的消息。如今的吴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那为他断后的兄弟已经在不在了。

这般他与梁山军就有了杀弟之仇。这血亲之仇岂能不报?

今日从刘法处得到示意后,吴玠便在自家庭院里设下了祭台,祭奠吴麟。而后提刀上马!

今夜里他就要给自己的兄弟报仇!

六月初的天,夜间本是不凉的,纵然大风呼啸,也一样是如此。而此刻吴玠的胸腔中直象是燃了一团火,那不仅仅是因为先前喝的壮行酒。

黑压压的西军就仿佛是一头多头蛇,在模糊朦胧中不紧不慢地朝梁山军营推进,悄无声息的。在他们进发的同时,刘法也叫城内诸将纷纷运动起来,随时准备出城策应。

李弥大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叫来随从。待听闻了细致消息后,那只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刘法干打雷不下雨,这么些天过去,懈怠的何止是城外的梁山军?他这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大叛徒不一样是懈怠了么。

李弥大自然也有法子通知城外,他家中可藏了不止一颗烟花弹。只是此时此刻放烟花,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法子,而他是不想死的。

李弥大很怕死,他早早的与梁山军勾搭,这固然是有他对赵宋大失所望的因由,可也未尝不是不看好赵宋的未来。提早跳槽,为自己找个好下家做准备。因为他不愿意与赵宋共存亡,他想活。

如此,现下时候李弥大就只能向老天祈祷,但愿那谍报司之人能够惊醒吧。

他不会去冒着必死的风险去‘通风报信’,街道巷口都纷纷戒严,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要通报他预备的后手都做不到,也不敢去打出那个约定的信号。

后者在寻常时候且还好,到了此时,一切的不正常都显得过于引人注目。

城外,吴玠正睁大一双眼睛不时的打量前方,又似乎在寻找着异常情况。刘法前头可是说好了的,他已经安排人手潜伏在梁山军的民夫丁壮中,就等今夜了。

果然!大军只是稍停了片刻,前方一座梁山军营垒里忽的闪现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姚庆的声音都不觉得一大,“可是动手了。”

那光芒越来越亮,且发光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多!这就是他们所等候的。

吴玠一把抽出腰间的配刃,怒吼一声:“杀!”四千人不做声响,只握紧兵器,埋头向着梁山军营垒冲去。

“宋军劫营!”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吼突然炸响在梁山军寨之中。紧接着就是警钟铜锣敲响。

守了一夜临近换班时刻的梁山军哨兵,再是发困,也不可能看不到那片黑压压的人头。

牛皋已经在床榻上睡的正香,他是见天值夜,疲乏的厉害,吃罢饭就合衣滚在榻上,正值酣声如雷。被忽如其来的动静给惊醒,一骨碌爬将起来,登上靴子,提起双锏便闯出帐外。就看到大股的西军已经冲了进来,营处到处都是火光,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高喊着:宋军劫营!赶快逃命!

当下就大惊失色。这营寨可非一般的坚固,怎的就眨眼便被打破了?

可营寨内正值慌乱,那些士兵如何能知晓?

牛皋也无意在纠结这一点。时间紧急耽搁不得,当下翻身上马,挥起双锏,直奔厮杀出冲去。

那营内主将不是别个,正是张仲熊,陆谦把他从淮南调回,现任中原行省兵马副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