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发饷

西班牙方阵被法国人用更纯熟的步兵方阵和骑兵配合的战法击败,光辉也曾被古斯塔夫的军事改革给掩盖。

但无论如何,这是三百年间由冷热兵器交替时的最强大的军事方阵。

这个方阵的核心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以异常厚实和强大的长矛手组成的方阵类似城墙,边缘的火枪手和四个角的火枪方阵在长矛方阵组成的城墙般的防御阵列边缘和四周轮换射击,或正面,或侧击,尽情输出火力,遇到敌袭或骑兵突击,火枪手利用长矛方阵保护自己。

在每个方阵的中间或两翼,视战场情形摆放大量的火炮。

这个阵形,是冷热兵器相交的时代特有的产物,也是西方军事学领先东方的杰出代表。

很多骑射无敌论的信徒对这个方阵并不信服,他们认为长矛手缺乏掩护,可能被射的体无完肤。

对这个问题,张瀚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车阵,大量火炮的火力输出,完全能使建虏的弓箭被压制。

不管怎样,既然他知道这个成熟的冷热兵器配合的战法,他本人又不是戚继光,没有办法操弄戚继光那个十分复杂的军事体系,使用什么方阵和打法来克敌,答案也就十分明显了。

听到张瀚的命令后,中军官展动红旗,军官们下令,士兵们两手放在背后握着,并拢的两脚也分开,人叉立开来。

因为动作太过整齐,在做这个舒缓的动作时,校场上还是发出了整齐的“哗哗”声响。

“乖乖……”张春牛又忍不住了,低着嗓门道:“他们这还是弓手?我看边军也不如他们多了。”

大同府的人,不曾见过边军是何模样的人大约也很少了,就算是偏僻的乡村,只要稍微出过几次门就有很大可能见识到边军是何模样,眼前的这些弓手,打仗怎样还不知道,但从精气神到这队列来说,已经把边军甩了一百条街。

“今日发饷。”张瀚没有太多的废话,他近来养成了说话简捷有力的习惯,甚至平时已经很少说话,只在和亲信心腹开会时说话才比较多。

“威重”,要是培养出来的,怎么才能“威重如山”,这是一门学问。

不仅是仪表和风度,或是权力,这些都很重要,还有的就是平时怎么说话做事。

他怎么做事,弓手们只会感觉,没有办法直接看到,只有平时的谈话风格,会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寡言慎言”,这是张瀚的一个策略。

他年龄太小,说多容易错多,和部下说的多了,容易亲昵,关系太近了,会对管理上造成不小的麻烦。

要想威望,不仅是权力,还要叫人看不透。

说的少,自然叫人不怎么容易摸清他的想法或是做事的风格,叫人难以揣摩到他的心思,这样容易驾驭住部下。

除了自己最亲近的内卫和心腹,张瀚对旁人很少假以辞色。

当然也不是故意摆架子,他吃穿上很简朴,也不过份讲究礼仪,对人很亲和,对部下很体恤,做到这些已经足够。

要是见人就嘻嘻哈哈的随意说笑,想叫人都敬服就难了。

今日就是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这也是历史事件的启发。

张瀚说了之后,第一个小队依次走上高台。

“各人拿了饷钱,好好养活家小,不要赌钱,随意花费了。都是辛苦血汗钱,记得么?”

“小人等谢大人,多谢大人教诲。”

队官在头里,接了张瀚递给的银子,然后大声道:“月饷领了,是谁给咱的银子来养活家小?”

“是张大人!”

“咱该谢谁?”

“谢张大人!”

这一次十来人叫的特别大声,声若雷鸣,整个校场都听到了。

张瀚听着只是一笑,这个队官当然是事前安排好的。这一次是第一次发饷,就得把规矩先立好了。

各人入营的时间是不短,但在前二十天是没饷的,过了新兵期没有被淘汰才是正式弓手,满一个月才有饷,这是事前招募时就谈好的条件,没有人说什么。

边军还有五两银子安家费,不过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会想着去拿那个银子。

第一个小队把任务完成的很好,底下王长富和梁兴交换了个眼色,彼此微微一笑。

底下的小队都按着这规矩,依次上来,也是从张瀚手中接银子,然后大声感谢,接着才从另一侧下去。

五十多个小队,没有任何一个小队例外,都是张瀚亲手给银子,然后嘱咐几句,各人接银子再感谢。

期间出了个小意外,有个黑汉子突然从小队里出来,跪下叫道:“东主,俺是从代州过来的流民,一家老小还住着窝棚,是东主施粥叫俺们一家有饭吃,现在又有银子领,俺看了都是足纹的成色很好的银子,俺给你磕头,回去后就给你立长生牌位。”

张瀚拿眼瞧瞧梁兴几个,见他们也是一脸愕然,知道这不是安排,他心里有些感动,伸手拉起这人,笑道:“看来没领银子前,长生牌位是不会立的。”

那汉子瞪眼道:“施粥的大户多了,都立牌位咱还过不过日子。就是东主你招了俺当这弓手,银子还这么多,俺们日子又能重新过起来,这才是大恩。”

张瀚哈哈大笑,挥手道:“下去,不守军规,擅离队列,队官一会打他军棍。”

黑汉子昂然道:“俺出来就预备打军棍,规矩就是规矩。”

他又向张瀚谢了一声,碰碰磕了几个头,然后才归列,跟着队伍走下去了。

各人这时都是笑,不过还是没有哪个老兵敢说话,矿工队伍里传来一阵嗡嗡声响,哪怕不少人知道是刻意安排的场面,各人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振奋了起来。

“成色足,俺瞧着了。”

“一个小队领二十二两六钱银子,队官三两,弓手一两八,乖乖,真是给足了银子啊。”

“张东主……不,巡检大人是真有钱人,人家不是要当官,就是气土匪扰乱商队才想办法当了这官,组弓手打土匪,普通的巡检哪能练起这些兵,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这话说的明白,不过说真的,最近听说土匪闹事了没有?”

“最近没咋听说,前几月闹腾的厉害。不过,最近流贼和乱兵多,霍州,西乡县,有乱兵和原本的杆子勾在一块,不仅抢大户,还想着攻州陷府呢。”

“这世道不会乱吧?”

“反正他娘的不太平,最近这几年天时太不好了。”

万历年间,一边是东南沿海民间的富足,商人和世家大户赚足了银子,一边是中枢疲弱陷于党争,北方又是连年天灾,光是这几年,年年干旱,前年大雪灾,十几个州府受灾,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去年晋南又是大地震,又是十几万人受灾,震毁的房屋就超过十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