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尽管陈默被杜若突来的要求弄得一头雾水， 但见杜若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陈默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搬家公司的货车就停在了杜若指定的楼下。

杜若下车， 抬手将黑色鸭舌帽的压得更低了一些， 拢了拢深色的口罩。

陈默跟在杜若下车， 口罩都挡不住他眼中浓浓的无奈。

随着搬家公司的搬运工将一箱箱打包好的箱子搬下车， 陈默只瞥了那些箱子一眼就移开了，在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忆起帮着杜若打包行李时， 看到那些食材塞了一箱又一箱后， 表情从震惊到麻木的变化。

陈默跟在杜若的身后一路往上， 期间，陈默看着走廊和电梯里隐隐有些熟悉的装修，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天华居77幢，为什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还没等陈默揪出这一丝熟悉感的来源， 电梯门“叮”的一声就打断了陈默的思路。

等到所有行李都归置好，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离开， 陈默在门口和杜若道别。

“这一个月的行程表我已经发给你了。这一周主要是《人在食途》的拍摄和参加《纵横》的发布会， 具体什么时候准备试发布会的造型， 我回去和造型部确认一下再通知你……”

陈默把感觉要说的都吩咐完了之后，嘱咐杜若这几天在家的时候再磨一磨角色， 才转身离开。

在电梯门彻底合拢前的一刻， 陈默从门缝里瞧见杜若站在了对门的门口， 抬起手……

电梯门关上了。

陈默：！！！

***

杜若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让经纪人慌张得一塌糊涂， 正在下行的电梯里拼命地按楼层号。

在昨天向星说完之后， 杜若沉默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堪称冲动的决定。

昨晚杜若和正在负责给闻戚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聊了很久，忽略掉那位医生发来的部分奇奇怪怪的话，比如“你和闻是不是一对”这种空穴来风的八卦，这位心理医生还算靠谱。

杜若单手拎着两个大袋子，按下了门口的对讲机。

半晌，对讲机里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谁啊？”带着些刚睡醒后的沙哑，格外的有磁性，却难免透出几分疲惫。

“你的新邻居，”杜若顿了顿，补充道，“我叫杜若。”

“……”

对讲机那头突然地就没了声音，片刻后，门被打开，露出闻戚带着些困倦的脸。

看清杜若的那一瞬，闻戚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地笑了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是向星还是文森特告诉你的？”

杜若的视线在闻戚眼睛底下没有遮掩的黑眼圈上转了一圈，划过他手背上淡淡的青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是谁告诉我的难道很重要吗？”

对上杜若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到自己对队友瞒着病情的事实，闻戚一时哑然。

在闻戚愣神的时候，杜若趁机侧身闪进门，“拖鞋在哪儿？”

“鞋……”柜。

闻戚下意识回答道，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转头看见已经脱下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的杜若，忍不住扶额，“我来拿吧。”

低头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没有拆封的浅蓝色凉拖鞋时，闻戚的嘴角飞快地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杜若换上凉拖鞋，扭头问闻戚，“厨房在哪儿？”

“我带你过去吧。”闻戚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杜若手中的袋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将袋子里的食材和厨具一样样拿出，摆在料理台上。

看见杜若甚至从袋子最底下拿出了白色的围裙，闻戚在一边看着竟有几分稀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杜若正在和围在腰上的绳子较劲，闻言便顺口说道，“你帮我系下带子吧。”

“哦……哦。”闻戚愣了一下，才伸出手。

细细的白色带子拉扯着围裙，在劲痩有力的腰间围过一圈，将浅蓝色的T恤牵扯出层层细密的褶皱，像一圈圈的波纹在腰间荡漾开。

闻戚用手拉着白色的袋子，稍微向前俯下身子，白色细绳在他的手指上快速地缠绕着，打出一个漂亮的小号蝴蝶结。闻戚松开手的瞬间，那个蝴蝶结就像是一只翩跹的白色蝴蝶，轻柔地落在那微微荡漾的湖面上，瞬间便点下层层的涟漪。

松开手的那一刻，闻戚不知道为何竟有些遗憾，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

杜若穿好围裙，便开始将准备好的食材一样样取出——

皮冻、猪肉、虾仁、面粉……

闻戚在一边看着，忍不住问道：“你是准备做什么？”

“汤包。”

杜若在取食材的时候，因为提前问过心理医生一些问题，也在暗暗地观察着闻戚的神色，见他没有露出什么不适应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选择这一道菜，也是杜若在和心理医生沟通之后思考了很久才最后确定下来的。

听闻戚的心理医生文森特说，汤包是闻戚提到过喜欢的一样食物，只是在后续治疗的过程中，文森特也试过用闻戚喜欢的食物进行治疗，但失败了。

而现在，杜若将目光从闻戚身上移开，锁定在面前的食材上。

首先是和面。

杜若将适量的冷水与面粉混合后，合成面团，然后用保鲜膜包好，放到一边慢慢醒。

醒面的时候，杜若便开始第二步，调肉馅。

提刀将猪肉细细地剁成肉糜后，嫩红的肉末被杜若用刀拢成案板上的红色小山包；接着杜若将葱姜切碎，和剁好的肉糜一起放进不锈钢的大碗里，先后加入料酒、老抽、生抽、盐和清水后，沿着同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后，第二次加入昨晚做好的皮冻和虾仁，一并搅拌成肉馅。

期间，杜若不时地抬头，注意着身边闻戚的神情，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什么不适应的表情，杜若似乎不经意地试探地问道，“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闻戚正无意识地注视着杜若侧脸，听到这句话，他的目光移到料理台上的那一堆半成品的食材上，没有拒绝。

杜若便洗了手，从袋子底下抽出另外一件提前准备好的白色围裙，连着塑料袋一起抛给了闻戚。

“喏，换上吧。”

杜若转头将面团上的塑料膜掀开，余光却在注意着闻戚的方向。

见闻戚不甚熟练地换上围裙，在闻戚转头的瞬间，杜若已经收回了视线。

将手下的面团搓成了粗细均匀的长条后，杜若双手搭着闻戚的肩膀，将他推到了料理台前。

“拿起刀，把长条切成小段……不用太长……这样太短……对，这里刚刚好……”

杜若注视着闻戚的动作，时不时指导一两句，长条被闻戚分成了基本均匀的小圆段，像一个个胖鼓鼓的陶瓷小娃娃一样落在案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