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碗有问题!

“小人刘大头,伺候各位客官大爷,快里面请坐!”

“嗯,听口音,掌柜的不是巴蜀人氏?”

“哈哈,这位客爷好见识,小的本是关中弘农郡人氏,入蜀也快二十年了,就是这乡音一直没改过来!”

…………

“你这座客栈里面,为何不见别的客人,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客官爷您开玩笑了,大雨连绵,道路泥泞,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客人了,今天要不是大爷们上门,小的就得领着几个伙计讨饭去了!

你们几个不开眼的,快点到后面熬汤去,给客官大爷们驱驱寒气,再把马匹拉到棚子里,多添几把好草料,记得用筛子多过几遍,敢硌坏了客官们马匹的牙,我就拔了你们的狗牙,快去!”

客栈掌柜的人如其名,五短身材,脑袋其大,笤帚眉、绿豆眼、塌鼻梁、蛤蟆嘴……还有一对大扇风耳朵,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头顶却秃了一大半,就像是癞蛤蟆修炼成精了。

不过很会来事,不笑不说话,一笑露大牙,满嘴都是生意经,典型的乡间小掌柜嘴脸,其余几名伙计吗,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也都是老实巴交的样子。

当年董卓迁都长安,残暴不仁,纵兵烧杀,把关中糟蹋得不成样子,百姓们为了躲避灾祸,大量迁移到汉中、巴蜀地区,占了益州户籍的三四成左右!

因此掌柜的自称关中人氏,没引起刘封任何怀疑,盘问了几句,又转悠了几圈,没发现可疑之处,这才把心放下来了。

不过警惕没放下,让部下们手不离刀,看好了小客栈的前后门,远处设了岗哨,高处放了弓箭手,还专门派几个人,寸步不离的监视伙计们,以免他们在饭菜中做手脚。

“大人小心门槛、小心地滑,你们几个快点生火,再把热汤端过来!”

“唉,有劳贤侄儿了,一路上照顾老夫!”

“叔父大人客气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才把刘璋等人接进来,刘封亲自搀扶着,极尽嘘寒问暖之能事,不管怎么说,这位还有个益州牧的头衔!

另外吗,刘备、刘璋是同族兄弟,刘封是前者的义子,故而称后者为叔父,这样多少显得亲近一点,也能避免了泄露身份。

“各位客官大爷,蛋花汤熬好了,里面放了生姜、葱花、云耳、精盐……赶快喝一碗暖暖身子,饭菜一会儿就端上来!”

“把汤抬过来,让我先尝一尝!”

刘大头又出现了,怀中抱着一大摞碗筷,后面跟着两个伙计,抬着满满一桶蛋花汤,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以前人们吃蛋类,都是煮着吃、蒸着吃、腌着吃,个别饥不择食的,还会生饮蛋清呢,而这种蛋花汤,据说还是萧逸‘发明’的,为的是在行军途中,让将士们有口热汤喝!

而后从军中传到了民间,深受普通百姓的喜欢呢,因为一枚鸡蛋,一个人两口就吃没了,如果做成蛋花汤,就够一大家子人喝的了。

尤其是阴雨天气、寒冬腊月,喝上一碗蛋花汤,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既驱寒、又开胃,成了很快客栈、饭庄的必备品,并亲切的称之为--蛋花汤!

没办法,汤虽说是萧逸发明的,却没人敢称为‘萧郎汤,或者大司马汤’,人家可是星君转世,被人喝进肚子里,实在有些不恭敬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叫蛋花汤吧!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刘封让人把汤接过来,先看了看、又闻了闻,擦擦嘴边流出的口水,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在蛋花汤里涮几下,仔细查看着颜色……

银性本洁,一旦遇到剧毒之物,就会瞬间变成黑灰色,故而达官显贵之家,常用银子打造餐具、酒具,既是美观漂亮,又能防备仇家下毒!

银锭在汤里转悠了七八圈,颜色一点变化也没有,又舀出了一大勺,让身边的亲兵喝了,过一会儿还是没事,刘封这才放下心来!

“叔父大人喝一碗吧,好歹先暖暖身子,一会儿就能用膳了!”

“各位大人也喝点吧,再有一天多的路程,咱们就能到江州城了,我家义父宽仁大度,一定不会亏待诸位!”

蛋花汤没问题,汤碗就有问题了,全是一些民窑出的粗瓷大碗,又厚又糙、大小不一,因为使用的太久了,许多碗边都碰豁口了,不小心就会划破嘴唇呢!

可是乡间野店的,也没法太讲究了,刘封挑了一只品相最好的碗,盛满了热乎乎的蛋花汤,双手递给了刘璋,又给其余几位随员盛汤……

自己与其余的亲兵,只能用一些破碗凑合了,好在蛋花汤做的真不错,人们互相争抢着喝,一桶很快就见底了,连忙让伙计又抬上一桶。

明明我祖,万邦之君,

有典有则,贻厥子孙。

关石和钧,王府则有。

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

两碗热汤下了肚,刘璋煞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红润色,人也略加精神起来了,而后目视篝火、沉思心事,还轻轻的吟唱起来,正是《尚书-五子之歌》

相传大禹病逝之后,其子启用阴险手段,杀死了法定继承人伯益(大禹治水的得力助手),自己登上了王位,开始了家天下的传统,而且大兴土木,沉迷于享乐之中,时而万舞翼翼,时而列鼎暴食……

启死后,传位儿子太康,其腐败程度超过了父亲,盘于游田,不恤民事,游山玩水数月不归都城,结果臣子叛乱,夺取了都城,把太康流放到了偏远之地,这就是历史上的‘太康失国!’

太康遭到流放,其母启夫人带领太康的五个弟弟,来到了洛河的北岸,遥望山林田野,悲痛的吟诵诗歌,怀念大禹的英明,怨恨太康的愚顽,这就是《五子之歌》

刘璋此时的心情,与失国的太康何其相似,就在几天以前,自己还是益州牧,占据数千里土地,统治上百万黎民,坐享荣华富贵,转眼就变成了阶下囚,父子两代苦心经营的地盘,也要归他人所有了。

真是悔不当初呀,不该听信法正等人的谣言,请刘备进入巴蜀,结果是引狼入室!

悔不该离开老巢成都,更不该逗留在汉安城,结果成了阶下囚,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其实最后悔的,是不该生在这个无情无义的乱世,什么兄弟情谊、君臣大义,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