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免税
这张熟悉的脸,是老者从小看到大的,李易没有摆县尉大人的架子,李家村村正,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似乎又看到了以前那个李家娃子。
亲切感回来了,心中不再忌惮,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老者抚了抚下颌的胡须,皱纹交错的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事情,还要从十几年前,你出生的那天晚上说起……”
李易身旁的县衙书吏,看到老者一副深陷回忆不能自拔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见县尉大人认真的听着,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而此时,周围的李家村村民,心中的畏惧也逐渐的散去,慢慢围了过来。
“那个时候,经常看到县尉大人坐在门口读书的。”
“小时候我就知道,李……县尉大人以后一定有出息!”
“县尉大人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家那小子小时候和你打架,被我回去揍了个半死。”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民们惧意尽去,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不过,对于李易的称呼却始终是县尉大人,再也没有之前的随意。
从他们透露出的这些纷乱的信息中,李易也能逐渐的梳理出很多东西。
身体的原主人,从小便是在这李家村长大的,母亲很早亡故,由父亲一人将他拉扯到十几岁之后,也因病撒手西去。
原主人的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科举屡次失利,似乎是心灰意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从小便以读书人的标准来严格教导他,因此小时候的李易,就成为了同龄孩子中唯一识文断字的异类。
后来李秀才因病离世,家里的几亩薄田,都是村里人在帮忙打理,平日里每家每户也会轮流接济一下他。
这也是因为李秀才是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村子里谁家需要写个书信之类的,都是由他代笔,新媳妇生了孩子,取名字的时候也大抵会求他帮忙,倒是也记得他的情义,对那孩子颇多照顾。
当然,那李家娃子读书争气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十七岁就考中了秀才,也算是给李家村长了脸,若是以后能侥幸中举,被朝廷委任官身,村子里的人走出去,和人说话都能挺直腰板。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前几个月彻底的破灭。
寄托着全村希望的李家娃子,竟是莫名其妙的患上了失心疯,跑出寨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官府的人都没有找到。
老者本来打算等到明年开年,他若是还没回来,就上官府报备失踪,消了户籍……
谁想到他再次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县尉大人,包括那村正老者在内,李家村的村民心中又惊又喜。
县尉大人啊,管着安溪县数十个村子的县尉大人,是从他们李家村走出去的!
有了这个天大的靠山,以后就不怕被外村欺负,若是遇到事情,县衙里也有人能说得上话,有些村民的心里已经飘飘然起来。
看着村民们喋喋不休的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那书吏在原地站的脚都麻了,但看到县尉大人仍然在耐心的听着,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李易很耐心的听着,心里却是有些奇怪。
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面,某某穿越到古代以后,总会头疼一阵,然后就能得到身体原主人的全部记忆,到了自己这里,这条定律明显不适用,李易除了对李家村以及这些村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之外,连他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很好糊弄的,一个失忆症的理由就能很好的搪塞过去,倒是为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想起当初在那间房屋里醒来的情形,不知道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被他取代了身体,仔细想想,怕是饿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毕竟灾年刚过,这里的情况比起柳叶寨要好,但所有人日子也必定过的紧巴巴的,即便挨饿,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生,应该也不会主动的去求人……
“娃子,去年糟了旱,地里没产多少粮食,这税……”像是想到了什么,老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着他欲言又止。
李家村的田地,之前是全部属于国家的,每年固定时间,官府会派人过来收税,但当今天子仁明,体恤几个遭了旱情的府州,免除他们两年赋税,靠着家中存粮,日子都也能过得去。
但如今陛下将这些土地赐给了他人,便不需要再向官府交税,免除赋税的说法,自然也没有什么用了。
李易知道老头子想要说什么,笑道:“这些年承蒙李叔和各位照顾,小子无以为报,税务之事,以后便无须再提了。”
那书吏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怔,李县尉……这是不打算收税了?
这可是百亩良田啊,每年的税收不少,李县尉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怎么使得!”老者闻言也是一惊,他只是想让李易体谅一下灾情,减免一些地税或者延期再收,没想到他随口就将税务免除,也就是说,以后地里的所有产出,都归种地的农户了?
“怎么使不得,若不是诸位乡亲一直帮衬,也没有今日的李易,李叔不必多言,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一百亩地虽然不少,但粮食产出远远比不上后世,如今靠着如意露和烈酒的生意,每日财源滚滚,这些地税,也就不算什么了。
当然,李家村的村民对身体的原主人有恩,若是他不是在李家村长大,肯定不会如此的大方。
得知以后不用再缴纳赋税,李家村的村民惊愕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化作了狂喜,要不是李易拦着,恐怕早就磕头跪拜了。
……
从李家村出来之后,李易明显的感觉到心里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即便他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和这里没有什么关联,但那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却是割离不断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心头稍稍能得到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