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妃这几日颇有点心神不定。她感到赵佶近来对自己的恩宠,似乎不如往日那般浓烈了。女人在男女之情的细节都很敏感,尤其是时时处于眷渥争斗中的皇宫嫔妃,对于皇帝的情感变化、优宠倾向,更是体察得细致入微。

其实,在打发走了雪儿之后,徽宗皇帝赵佶很是宠幸了刘安妃几次。刘安妃亦是费尽心机地取悦赵佶,以求加固圣宠。

她是深谙男人喜新厌旧心理的,所以每日里饭后无事,便去动脑筋琢磨摆弄能让赵佶产生新鲜感的招法。比如改换衣着装束,变换梳妆样式,使用新型香脂,重设寝帐布局等,一日数变,不一而足。看得出赵佶对她的这些良苦用心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有时还禁不住称赞夸奖一番。尽管如此,不知怎的,仿佛仍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感在悄悄地向她袭来。因此她不得不更加殚精竭虑地去思谋吸引皇上的手段。

这一日,刘安妃又考虑出了新举措,自忖必可大悦龙颜,就巴巴地遣了宫女去请赵佶,道是安妃娘娘新近觅得一件罕世宝物,务请圣驾拨冗一观。

这时正值未时左右,赵佶午间小憩初醒,正在闲坐饮茶。离上次初访李师师已然有些时日了,赵佶每每闲暇独处,回想起当时情形,便觉得如品甘饴,意味无穷。甚至有时在批阅公文奏章之际,李师师的音容笑貌亦会于眼前浮现,令他心旌摇动,难以凝神笔端。作为一个皇帝,频繁出入青楼当然不妥,但对于李师师这个难得的尤物,隔了这些日子未见,赵佶却真是有点耐受不住了。他便决定再访李师师,时间就定在今夜,方才已经吩咐张迪去做准备。

刘安妃的宫女奉命前来恭请赵佶时,赵佶脑子里正想象着再次与李师师相会时该是何等情状,对有人此刻来打扰不大耐烦,就欲一口回拒掉刘安妃之请。但是转念一想,刘安妃是个性喜拈酸捏醋的人,反正现在也无别的事,倒不如过去安抚她一下,正好免除了晚间外出的后顾之忧,岂非两便乎。就欣然应允道,你回去告诉安妃娘娘吧,朕一会儿便到。

宫女急忙地回去传了信。刘安妃满心欢喜,赶紧动作起来,沐浴更衣,对镜理妆,打扮出一副出水芙蓉般的娇容媚态,静候着赵佶的驾临。

半个时辰后,赵佶来到了玉真轩刘安妃妆阁。随行太监都在门外侍候。

赵佶迈步走进妆阁,刘安妃莲步袅袅地上前施礼相迎,一双凤目秋波闪闪,撩得赵佶心头酥痒。赵佶就笑嘻嘻地问,你又得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巴巴地叫了朕来?刘安妃莺声燕语地道,说起来此物也算不得什么宝,但能为圣上添些快活便是。赵佶道,能让朕快活的东西,那就是宝了。快点拿来让朕一观。

刘安妃就屏退身边侍女,掩好阁门,去侧室一个柜橱里取出一只木匣。赵佶看到刘安妃那满脸的神秘表情,好奇心便被勾引了起来。

木匣打开,有一层绫缎紧密地包裹着一个物件。再打开绫缎,露出来的是一本有点破旧的古书。

赵佶哑然失笑,你这算是什么稀罕物,朕那里古往今来,什么孤本善本没有,倒要专门跑过来看你这本破书。刘安妃亦抿嘴笑道,臣妾自知皇上学富五车、藏书万卷,天下经典知无不尽。但只怕是这本奇书,皇上还真的没有见过呢。赵佶听她说得玄乎,遂抄起那破书翻开一看,果然是往昔未曾见过的一种。

原来此书非是一般典籍,而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古代男女房事秘籍。内中多有图画,将各种难以言述的体态动作描绘得惟妙惟肖。虽然那书本纸页已黄,但其印刷质量还是相当精致的。赵佶风流成性,对这种春宫书籍并不陌生,他的藏书中亦不乏此类,但其内容,却均不及刘安妃这本齐全生动。

赵佶当时兴趣大增,连说此书可算一宝。问刘安妃系由何处得来。刘安妃答曰是一个江湖奇士进献的,言称此书已是天下绝版。赵佶道,无论是否绝版,断不可让下人看到,流传出去有污视听。刘安妃道,臣妾自然明白,此书除了皇上和臣妾,宫里再无第三个人阅得。说着,刘安妃就软软地偎进赵佶怀里,目色迷离地看着赵佶道,皇上既得了这绝世秘鉴,难道不想就此仿效古人欢愉一番吗?

赵佶方才阅书览图之际已是欲念涌动,再经刘安妃这样撩拨,哪还按捺得住,也不管正当光天化日时刻,当下就搂了刘安妃拥入罗帐,三下五除二地剥去了她身上的裙衫。刘安妃亦积极地为赵佶宽衣解带。两人直弄得绣榻上一片狼藉。

依着刘安妃的意思,欲留赵佶在其宫中用晚膳,夜里再选两种前所未闻的花样继续承欢。赵佶已得满足,更重要的是惦记着再访李师师的事,不想延迟改期,便对刘安妃道,来日方长,日后朕但有暇,定与你将这书中套路悉数演过便是。遂吩咐刘安妃妥善收了那书,然后就整顿衣冠,带着随行太监起驾离开了玉真轩。

刘安妃失望之余,就不免疑心起来,不知赵佶夜里打算去宠御哪院的嫔妃。自己这般解数竟没留住赵佶过夜,难道哪个贱货还有比我更高明的手段不成?这样猜疑着,刘安妃便命一个心腹太监唤作小顺子的,暗地里去打探皇上今夜翻了谁的牌子。

到了夜间,小顺子来回话,禀道皇上今夜没翻任何宫院的牌子,好像是秘密地出宫去了。刘安妃更觉疑惑,指命小顺子今后要留意打探皇上的行踪。小顺子感到这是个棘手的差事。倒不是皇上的行踪多么不好打探,而是密告皇上的行踪这件事太危险,一旦被人知道,难免脑袋搬家。可是刘安妃亦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违忤其命当时就有眼前亏吃。小顺子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小心翼翼地去操办这桩夹板缝里的差事。

且说徽宗皇帝赵佶,这次再访李师师,是让张迪当日下午便先去镇安坊打了招呼的。李姥姥对上次来过的那位慷慨大度的富商赵乙记忆犹新,印象良好。闻得他又要来,心里说大宗的银子又要上门了,遂忙不迭地应道,今夜绝不安排李师师接待其他任何一位来客,专候赵大官人尊驾光临。

是夜辰时过后,赵佶就身着便服,带着张迪及若干贴身太监由一道旁门悄然出了宫。此行仍是轻车简从,但比上次增加了一队带刀侍卫,亦都穿着便装,拉开一段距离跟在轿后。这是张迪为确保皇上微服出行的安全,特意奏请赵佶增设的保卫措施。

到了镇安坊,赵佶只带张迪及抬着礼箱的太监进了院子,将其余的随行太监都留在院门外伺候。带刀侍卫则散开队形,沿着行院的四墙外设下警戒。自然这些布置都是不事声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