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义军!黑羽鸦!

众所周知,只要说起皇帝昏昧、朝纲混乱、民不聊生的年代,世人多数都会在第一时刻想到‘商纣乱治’这个词,然而事实上,历史中的乱治之朝远不止只有商纣时期。

比如说这本书将描述的。

大汉朝!

鼎盛时期的大汉朝,全国人口曾达到六千万,国力强盛,四邻臣服,更留下了‘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这句名垂千古的惊世豪言,哪怕在千年之后亦广为流传。

然而道家有言:“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夫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也!”

这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逃不过一个盛亏交替、周而复始的循环。

强如大汉朝,也难逃这劫数,由盛转衰,逐渐走向末路,这段历史,称之位汉末年间。

而在汉末年间,世道最为混乱的,便要数汉灵帝光和年间,而本文的故事,也将从这里开始。

※※※

史载:

灵帝光和元年,二月己未,地震。夏四月丙辰,地震。《后汉书·灵帝纪》蝗。本纪不载,按《五行志》光和元年诏策问曰:“连年蝗虫至东踊,其咎焉在。”《古今图书集成·庶徽典》

十一月,有疫情。(光和元年,卢植因日食上封事曰:“……宋后家属,并以无辜委骸横尸,不得收葬,疫疠(lai)之来,皆由于此。……)帝不省。”《后汉书·卢植传》)

灵帝光和二年。春,大疫。《后汉书·灵帝纪》

三月,京兆地震《后汉书·灵帝纪》

灵帝光和三年,秋,表是地震,涌水出。《后汉书·灵帝纪》

三年自秋至明年春,酒泉表氏地八十余动,涌水出,城中官寺民舍皆顿,县易处,更筑城郭。《后汉书·五行志》

灵帝光和四年:春,地震。《后汉书·五行志》

六月庚辰,雨雹。《后汉书·灵帝纪》

六月,雨雹如鸡子。《中国历代天灾人祸表》

灵帝光和五年:二月,大疫。《后汉书·灵帝纪》

夏四月,旱。《后汉书·灵帝纪》

灵帝光和六年,夏,大旱《后汉书·灵帝纪》

秋,金城河水溢。《后汉书·灵帝纪》(金城河溢,水出二十余里。《后汉书·五行志》)

秋,五原山岸崩。《后汉书·灵帝纪》

※※※

公元一八三年,即汉灵帝光和六年,自汉高祖刘邦建立大汉到此时,已过了整整四百年,强大的帝国已逐渐走向末路。

天灾不断、人祸不断,致使传承四百余年的大厦早已变得岌岌可危。

光和六年的夏天,这又是一个大旱的季节。

天,烈阳高照。

地,百里焦土。

就连呼吸,吸入的也仿佛是炎炎的热浪,熏地人们咽沙嗓哑,干渴难受。

在一条不知名的黄土所铺成的官道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正蹲在那里,瞅着路旁自家田中那被炎炎烈日暴晒焦枯的作物,唉声叹息着。

他浑浊的睛瞳,微微泛着几分泪光。良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前年干旱,去年干旱,今年也干旱……老天爷呐,您这是不给我等穷苦人活路呐……”

老人那布满老茧的黑瘦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株已被烈烈炎日暴晒枯死的作物,老人再次叹了口气。

终于,那略显浑浊的眼睛老泪纵横。

不知怎么,老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近几年来传遍了大江南北的话。

一些由头裹黄巾的人所传播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注:刍狗,用草扎的狗,一般是用做祭祀的。祭祀前人们对它很尊重,但祭祀后因为失去了作用,就不闻不顾了。】

“这世道呐……”

老人慢慢地挪步到了路旁,解开身上褴褛单薄的布衫,薄衫之下,他的身体黝黑而奇瘦,一看就知是长期忍饥挨饿所致。

“呱呱——”

几只乌鸦不知从何而来,停在路旁的一棵枯树的树枝上。

老头默然地抬头瞧了几眼。

虽然说乌鸦早先也是众多喜鸟之一,但是这些年来,因为天下大旱,饿殍遍野,而乌鸦又喜好啄食腐肉,以至于到后来,乌鸦在百姓心中早已与会带来死亡的灾厄之鸟无异。

传到后来愈加离谱,说是只要这种厄鸟一旦出现,那么当地就势必会有人死于非命。

“去!去!”

难以免俗的老人怀着心中对此鸟的惊恐,用嘴学声吓唬着停在枯树树梢上的那几只乌鸦,只可惜乌鸦们丝毫不为所动,时而用鸟喙梳理着乌黑的羽毛,时而抬首观瞧,一对乌珠冷峻漠然的盯着官道的远处。

老人本想丢石子赶走这几只乌鸦,而就在他低头寻找合适的石子时,远处的官道上却扬起了一片沙尘。

仔细观瞧,官道远处有一名年轻的少年正快速奔跑而来,年纪不大,看似十五六岁上下,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不可不说是一位颇为俊朗的年轻小哥。

尽管这位小哥身上所穿布衣与一般百姓也没多大区别,但是单单看他那白皙的肤色,老人便足可以断定,这位小哥绝不像他一样是穷苦人家出身。

仓促间四目交接,老头眼巴巴地瞧着那个年轻小哥从身旁跑过,被他奔跑带起的沙土糊了一脸。

而让老头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小哥在跑出了几丈远后却停下了,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折转回来,拱手一礼,满脸歉意对老头说道:“小子跑地匆忙,以至起沙尘惊动了老丈,实在过意不去。哦,对了,小子姓张名煌,见过老丈。”

[好一位有礼数的小哥!]

本来老头心中多少也有些气,不过见这名年轻人这般有礼,他宽释之余反而有些欣赏,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张姓小哥,你这般匆忙,究竟是所为何事呀?”

那名为张煌的年轻小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瞥了一眼来路后,用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这不身后遛着几条恶犬嘛,由不得小子不逃地快些呐!”

“恶犬?”老头听了这话有些纳闷。

见老头不明白,张煌遂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子眼下正被一帮恶人追赶着……”说着,他好似已瞧见了什么,继续说道:“那帮家伙追上来了?嘿!哦,对了,老丈也避一避吧,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暴徒!”

说完这话,张煌再次拱手行了一礼,朝着远方疾奔而去了。

老头满脸疑惑地望着张煌离去的背影,片刻之后,他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一瞧张煌跑来的方向,老人心下微微一惊。

只见在官道远处,一群五三大粗的精壮大汉们正气喘吁吁地从远方疾奔而来,数数人数竟有三十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