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双雄崛起北与南 第七章 羽翼已成

“浑蛋!”

坐在程咬金不远处的单雄信蓦地站起身,暴跳如雷般吼道:“你竟敢当众辱我!”

他冲上来一拳将程咬金打翻在地,程咬金魁梧的身子压坏了三四张桌子,大堂内一片大乱,单雄信冲上去,骑在程咬金身上,抡拳便打,“狗东西,竟敢当众揭老子的丑,打死你!”

翟让怒道:“拉开他们!”

众人拉开了单雄信和程咬金,程咬金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也破了,鲜血流了一脸,李密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翟让走上前喝问:“为何如此胡闹?”

单雄信施一礼,指着程咬金恨恨道:“昨晚我给他说起二贤庄之事,说起我兄弟感情深厚,分家不分屋,这个浑蛋,竟敢当众辱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翟让拍拍单雄信肩膀笑道:“算了,他就是这么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别和他计较。”

翟让又走到程咬金面前,见程咬金被一拳打在嘴上,嘴唇乌肿,模样十分滑稽,翟让心中暗暗感激他,却佯怒道:“这是庄重大会,不是乡野戏台,你那些无聊的笑话不要在这种场合乱说,念你刚来瓦岗半年,我这次不追究你,胆敢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翟让重重哼了一声,走回座位,他对李密笑道:“一个小意外,程黑子就有这么一个坏毛病,不分场合乱开玩笑,贤弟莫放在心上。”

李密冷冷道:“今天我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不计较此人,他这就叫以下犯上,若他再敢有下次,我必将他斩首,以树军纪!”

翟让点点头,又对众人喝道:“大家回位,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回了自己的位子,程咬金心中冷笑,却又无可奈何,他只得坐下,徐世勣拍拍他的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仗义感言,瓦岗寨中没人比得过程咬金。

翟让又高声道:“蒲山公大营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在座诸将愿意加入蒲山公大营者,我全力支持!”

……

房间里,李密背着手来回踱步,他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凶光,他停住脚步,咬牙切齿道:“竟敢当众辱我,我非斩了他不可!”

旁边,李密的心腹大将王伯当劝道:“大哥不要为一个程咬金迷失了眼睛,而且他和单雄信、徐世勣等人关系极好,杀了他会得罪瓦岗寨的骨干,对大哥名声不利。”

李密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不会动他,等以后有机会,我必杀他!”

这时,一名亲卫在门口道:“大将军来了!”

李密一惊,连忙迎了出去,只见翟让笑眯眯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徐世勣,李密连忙施礼,“参见大将军!”

“自己兄弟,贤弟就不用客气了。”

徐世勣也上前行礼,“见过蒲山公!”

“翟大哥和徐三弟快进来坐吧!”

李密请他们进来坐下,徐世勣还是第一次来李密的房间,他打量一下房间,见房间简朴,只有一橱一桌一榻,别的家具皆无,连坐垫也是芦苇编成,徐世勣暗暗点头,李密虽出身贵族,但生活简朴,与士卒同甘共苦,更加难能可贵。

而翟让小富即安,金玉满屋,奢侈豪华,仅妻妾便有数十人,相比之下,李密确实是一个做大事之人。

翟让来过几次,李密告诉他,父亲崇尚道家,家风俭朴,从小就如此,他便对李密的艰苦不再多疑。

这时,一名亲卫端了茶上来,翟让喝了一口茶便笑道:“今天我带徐三弟来,是想和贤弟商量一下瓦岗寨以后的发展,想听听贤弟的意见。”

李密笑了笑问:“大哥怎么想?”

翟让叹道:“这次我们袭击黎阳仓得手,天下震动,我们必然会成为朝廷眼中之钉,我想我们该低调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收缩兵力,巩固防御,方是上策。”

李密摇摇头,“我觉得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寻找根基之地,寻找到根基之地,再图发展。”

翟让有些愕然,“贤弟认为瓦岗不是我们的根基吗?”

李密微微一笑,“东郡虽是战略重镇,但它却不是龙兴之地,它的影响力不过方圆数百里,以瓦岗为根基,只能做个土豪,想夺取天下,却是万万不能。”

翟让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了惧意,没有吭声,旁边徐世勣却兴致勃勃问:“不知二哥所说的龙兴之地是指何处?”

李密取出一张大隋地图,铺在桌上,他手一指荥阳,“我说的龙兴之地,便是荥阳,这里西邻洛阳,有天下第一粮仓洛口仓,位于中原之心,若我们能取荥阳为根基,与帝京分庭抗礼,瓦岗军龙首之势形成。”

翟让再也忍不住,起身道:“这两天贤弟太兴奋了,冷静一下再说吧!”

他转身拂袖而去,徐世勣对李密的想法非常感兴趣,想跟他再谈一谈,但最终还是苦笑一下,跟着翟让走了。

走出房间,翟让怒道:“我敬他是关陇贵族,能带领瓦岗成就大事,甚至不惜让他自统一军,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张狂,要进攻荥阳,帝王之侧,焉是我们睡觉之处,这不是推我们瓦岗入火坑吗?”

徐世勣倒觉得李密的思路非常有魄力,并不是什么狂妄,他连忙劝道:“大哥,蒲山公也并没有说立刻着手实施,如果从长远看,荥阳确实比东郡更有号召力,夺取荥阳若成功,那大哥便可成天下豪杰之首,将来登九五之位,也有可待之期,即使失败,也可以退回东郡,再谋发展。”

徐世勣的劝告使翟让脸色稍霁,他缓缓道:“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翟让不过是一小吏,短短数年,便做成今日之势,我已经心满意足,若还不知足,再去梦想什么九五之位,我必遭天谴,总之,进攻荥阳我绝不会同意。”

说完,他大步离去,徐世勣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跟着快步而去。

窗前,李密远远望着翟让背影走远,他不由轻轻冷笑一声,干大事而惜身,此人碌碌之辈,不足为虑。

这时,李密的幕僚房玄藻在身后道:“明公现在劝他进攻荥阳,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李密缓缓转过身问“为何?”

房玄藻是齐郡名门房氏子弟,原是宋城县尉,因参与杨玄感的造反而被迫逃亡,他听说李密在瓦岗,便赶来投靠李密,李密也知道他有才干,遂任命他为自己幕僚,掌管公文。

房玄藻道:“翟让不过是胸无大志的匹夫,他是没有胆量和魄力进攻荥阳,明公劝他争帝,他心中惊惧,必会担忧明公,现在他刚分一营给明公,趁他尚未后悔,明公应抓紧时间巩固自己的势力,等势力巩固,明公自己去取荥阳,今天那个姓程的不是说了吗?兄弟分家,应该弟走兄留,那明公就和他分家好了,去另取荥阳为美宅,何必在意瓦岗这个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