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十一章 霹雳出击

在太原以西约三十里外有一座占地约三百顷的田庄,这里便是王家的三座田庄之一,叫做西山田庄。

王家三座田庄都是由王绪的三子王淇掌管,并委派了三名大管事分别负责,其中西山田庄的大管事叫王随禄,也是王家的一名老资历家人。

西山田庄背靠西山北麓,一条小河从田庄内流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修建了几十座亭台楼阁,夏天天气凉爽,使这里也成为了王家的度夏之地。

除了度假房舍外,西山脚下还有一座村庄,约三百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是王家佃农,原是逃避河北战乱而来太原的流民,没有户籍,以租种王家土地为生。

但随着河北均田制的推行,西山田庄的佃户也开始返回河北家乡,夏收结束后,便有七十余户佃农结束租种返乡,而更多的佃户准备在秋收后回河北。

这也是隋朝所有庄园遇到的共同危机,佃户不愿再为田庄种田,要返自己家乡接受分田,不仅土地是自己的,而且田税要远远低于租赋。

尽管有的庄园主将租赋一降再降,只略略高于田税,还承诺为无妻的佃户娶妻,但依然挡不住佃农们的返乡大潮。

黄昏时分,一支由千人组成的内卫军骑兵一路疾奔,奔到了西山庄园,庄园四周没有围墙,只是在王家度假的房舍周围修筑了一条十里长的围墙。

千余骑兵的杀至早惊动了村庄和王氏房舍,数十条细犬奔出村冲着骑兵狂吠,骑兵飞马疾奔,张弓放箭,二十几条细犬被钉死在地。

杀机初露,吓得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飞奔而回,家家关门闭户,王氏房舍的看门人也看到了骑兵奔至,他关上大门,奔回去报信,瞬间,骑兵疾冲而至,大门被轰然撞倒。

千名骑兵冲进了王氏房舍群中,他们目标明确,分兵两路,一路骑兵将一座粮仓包围,数十名士兵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而另一路骑兵则将一座大宅团团围住,举起弓弩,对准了大宅围墙和大门,有军官厉声喊道:“房中人全部出来,否则格杀无论!”

片刻,数十名男女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举手从房中出来,约五六十人,士兵们冲了上去,喝令数十人跪下。

为首都尉率领百余内卫士兵冲进了大宅,这座占地约两亩的大宅由二十几间房舍组成,院子和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酿酒的器具,整个大宅上空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糟气息。

而粮仓里也搜到了酿制好的数百瓮酒和大量的空酒瓶,这时,田庄大管事王随禄被押了上来,他跪倒在地,哀求饶命。

“将军,被东西都带走吗?”一名校尉问道。

都尉摇了摇头,“魏将军有令,所抓获人赃就地扣押,防止王家不认账。”

他随即对校尉令道:“你率三百弟兄看守查获的人赃,若有人敢冲击,就地格杀!”

校尉躬身接令,“遵命!”

都尉安排好留守士兵,率领其余数百骑兵向太原城奔去。

……

就在西山田庄被搜查的同一时刻,另外两支骑兵也搜查了王家的其他两座田庄,在粮仓内同样搜到了酿酒工具,而且在粮仓内也搜查到了大量的藏酒。

太原城内,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肆也被内卫军团团包围,士兵从酒窖中搜查了数千瓶米酒,而且在北市的几家王氏店铺内,也搜出了大量准备批发出售的米酒。

而此时,距离杨元庆的下令仅仅只过去了三个时辰,魏贲和内卫长史刘桥松将写好的一份奏疏呈给了杨元庆。

夜幕初降,紫微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楚王官房内,魏贲和长史刘桥松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杨元庆坐在桌案后,仔仔细细地翻阅着这份报告,魏贲的高效率令他很满意,他就喜欢这样雷霆出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赃俱获。

但奏疏所写的内容却让杨元庆一阵愤怒,王家三座田庄内原本有粮近十万石,但就在禁酒令下达后不久,他们便开始酿酒牟利,短短半年时间,就将其中的五万石米用来酿米酒,公然与自己的禁酒令对抗。

杨元庆背着手来到窗前,凝视着夜空沉思不语,王家的酿酒事件足以使王家万复不劫,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将这次事件扩大到哪一步?

是杀一儆百,还是彻底清洗官场,将王家势力彻底清除出朝廷,杨元庆心中一直在权衡这件事,权衡其中的利弊,后者他不是做不到,而是看他有没有这个决心。

沉思良久,杨元庆才缓缓道:“先走第一步!”

……

沉沉的夜色中,一支由两千名全副武装士兵组成的内卫军,正无声无息向位于太原城南的王氏府宅进发,这支军队由魏贲亲自率领,包围大臣的府邸,这是新隋王朝建立后的头一遭。

片刻,两千内卫军便抵达了王家府宅,魏贲一声低令,两千士兵便将这座占地近百亩的王氏府宅团团围住。

此刻,在王府内堂,满地都是茶杯碎瓷片,家主王绪恼怒之极,他手执长剑,脸色铁青,正破口大骂几名王氏子弟,“你们这群蠢猪,我们王家就要被你们害死,太原王氏几百年的延续就会断送你们手上!”

王绪在几个月前被贬为赵郡太守,但他却借口养病,一直没有去赵郡上任,而是留在太原府中。

但他的太守之职并没有被罢免,赵郡政务都是由长史赵弘玄代理,他留在太原府宅中,暗中掌控着他在朝廷和地方上党羽,这次反对隋军攻打中原,便是由他率先发起,引发了朝廷的一场波澜。

由于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官场运作中,忽视了王家产业的经营,他竟然不知道,王家子弟竟然暗中做起了酿酒赚钱的勾当。

直到半个时辰前,一品居酒肆被内卫军查抄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族人竟瞒着他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他恨得几乎要举剑剁了这几个蠢货,包括他的儿子王淇,此时他已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场家族危机。

地上跪着四人,最前面是王绪的族弟王玄治,他是王家的总管事,王家所有的产业经营和账房收支都是由他全权负责。

利用王家粮食酿酒赚钱的决定也是由他拍板决定,他也是被王家面临的财政危机逼得没有办法。

今年王家的夏粮收成是百年来最惨的一次,减产程度甚至还超过了大业六年那场大旱,不仅是小年导致麦收减产,更重要是人祸。

大量佃户的不辞而别直接导致入库粮食锐减三成,更要命的是,据说秋收后还要有大量佃户离去,他初步估算,三座田庄的六百户佃户可能会离开四百户左右。

这样一来,王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五百顷庄田便会面临崩塌的危险,到时用什么来支撑王家的天量支出,仅维持王学每年所耗费的钱粮就有数万吊钱和上万石粮食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