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掳人和遇刺
晋王殿下近来真老实,居然安安静静呆在晋王府里不曾生事!
这是徐厚聪一连数日在禁军中听到的最普遍的声音。虽说同为禁军三将军之一,他倒不曾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和萧敬先相提并论,可如今汪枫在家照顾重伤的父亲汪靖南,萧敬先又禁足,他便理所当然地日日当值,可却一直都聪明地把自己放在赫金童的辅佐者这一地位。
而这样的谦逊也让他收获了赫金童的善意。两个出身经历全都迥异的人,如今却也不时交谈几句,初步建立起了一定的联系。这一天,趁着谈论萧敬先这少有的安分,徐厚聪就试探性地问道:“赫五爷,皇上此番亲征,不带禁军,连您和康尚宫也不曾随行,就不怕危险?”
“危险?呵,这世上能威胁到皇上的叛将,还没出生呢!”
赫金童对徐厚聪的试探倒也不反感,见其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样子,他就满脸从容地说:“想当初十几年前的那位废太子,为什么忌惮皇上?不就是因为皇上赫赫军功,威胁了他?皇上在军中威望素来极高,此番带去的又都是一手提拔上来的军官,最是可靠。”
他顿了一顿,这才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徐厚聪:“最重要的是,皇上这些年不但没放下武艺,反而因为日日思念,武艺更加精进。徐将军,不是我贬低你,论箭术也许你略胜一筹,可要真的比拼武艺,无论是平时切磋,还是战阵拼杀,皇上都胜过你!”
徐厚聪没想到赫金童竟然会拿自己和北燕皇帝比武艺,不禁有些错愕。这要是放在南边,别说皇帝,就连那些牧守一方的县令或是太守,都耻于谈武,更不要说和一个臣子较量武艺高低了。所以,他再一次确认北燕确实是武者的天堂,却也少不得附和了两句。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赫金童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唏嘘不已地说:“只可惜现在能陪皇上练几招的,也就是身边这几个人。从前晋王殿下倒是愿意做个对手,可这些年他越来越疯,皇上再召他入宫比武,他却是死都不肯了。皇上连个对手都没有,高处不胜寒啊!”
别说萧敬先,如果皇帝找他去比武,他也一定会诚惶诚恐推辞。打赢当然绝对不行,可要怎么输也同样太考验人了。最重要的是,万一失手,那可怎么办?
就在徐厚聪暗自发愁这话题实在是太危险,绞尽脑汁想要换个别的话题时,他就只见自己在探过赫金童口气后,调进禁军当随身亲卫的心腹弟子赵青匆匆过来,一贯沉稳谨慎的人竟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师父……”赵青甚至忘了徐厚聪反复嘱咐,在宫里这种地方一定不能把私底下的称呼拿出来,冲到徐厚聪面前就低声说道,“家里出事了!庆丰年悍然出手,掳走了小师弟!”
纵使平日里再能喜怒不形于色,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徐厚聪还是遽然色变。他妻子亡故,只有一双儿女,其中长女嫁的便是一个他很看好的心腹弟子,而唯一的幼子因为只有十二岁,他虽悉心栽培,可因为资质的关系,比几个统领的师兄弟还要差些。
可那终究是他这个鳏夫的独子!
“混账……该死……家里留了这么多人,怎会让庆丰年得手的?”
虽说自己如今随侍师父,并不负责那座新赐下的将军府防务,可赵青还是惭愧地低下了头。他和几个徐厚聪最看重的师兄弟无一例外,都是徐厚聪收养的孤儿,故而什么家国大义都比不上师父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会儿,他忍不住替几个师兄感到内疚。
他只能讷讷说:“二师兄说,庆丰年有人接应,而且追上去的时候,被几辆粮车堵住了,那几个苦力被抓之后,只说收了钱,却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到那是蓄意针对自己的行动,徐厚聪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赫金童,权衡再三,最终朝人走了过去。他之前早就已经认识到,赫金童是个武艺精熟的高手,哪怕赵青压低声音,刚刚的话恐怕也瞒不过对方,此时大步上前后索性就深深一躬身。
“赫五爷,我恐怕要出宫一趟。”
“你家里这件事实在是蹊跷。”赫金童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有些狐疑地说,“就算是皇上走了,那些化整为零溜走的南朝使团的人有心捣乱,可费尽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你的儿子,他们是希望换取什么条件?你是禁军左将军,又不管城防营!”
唯一的儿子如今在人手里,徐厚聪当然也想过此节,甚至还猜测对方是否要借此围逼他做一些不利于北燕的事。
此时此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既然已经离开南吴,又受陛下大恩,自当效忠大燕。若是有人用儿子要挟我,我日后便是杀人盈野,也会为他报仇!”
“嗯,徐将军你这份心我知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悲观。”
赫金童伸手把徐厚聪搀扶了起来,细细思量片刻,他就生出了一个主意:“这样吧,你去晋王府见一见晋王。南朝使团的第三号人物越千秋还在他那儿。皇上好吃好喝养着他,还凡事由着他惯着他,他从前不是对你不错吗?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也得给你一个交待!”
徐厚聪就是想从赫金童口中掏出这样一句话,此时不禁大喜过望。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竟是纳头便拜道:“若是能救回犬子,五爷就是我的恩人!”
赫金童自然少不得伸手去拽人,可徐厚聪运足了劲力,竟是真的磕了一个头,他不由得为之动容。毕竟,平日里那些皇亲国戚对他客气归客气,不过是看在他背后的皇帝面子上。徐厚聪却是为了救子心切,感激他出的这个主意而如此礼待,意义自是截然不同。
“这样,我派个人跟你去。晋王萧敬先最近这几天虽说安分,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如果他从中作梗,你不要和他力争,赶紧回来,我亲自调兵同你去!”
这样的承诺只不过是一次轻飘飘的叩头就换了来,徐厚聪只觉得划算极了,当下又是千恩万谢。
等到他带着赫金童派的那个内侍以及赵青匆匆出宫,一路疾驰到了晋王府,眼见那个内侍先到门上去交涉了,他听到身侧传来了一声欲言又止的师父,当即叹了一口气。
“男儿膝下是有黄金,可也没必要拘泥太过!赫五爷这种人,多少人想给他磕头也没有门路,更何况我这些时日从他那儿学了不少东西,这次他更是给我帮了这样大的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是因为我对皇上忠诚,所以他才对我如此关照,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