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宣大（六）

李自成手下的那些农民军们没有和高阳编练出来的新军交过手。

之前李自成曾经有过趁着高阳大军北上出关的大好时机突袭京师的计划。不过随着新军神迹一般的快速打垮了战无不胜的建虏，并且在战后返回了京师一带。李自成的突袭计划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自成手下的人只知道那些无论是穿戴还是武器都与别的明军大不相同的新军战斗力很强。但是究竟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不好好的打上一场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神色紧张的李虎穿戴着一身做工精良的文山甲。这种战甲比铁甲轻便，外形也很是威武，是明末时期将官们最喜欢的铠甲。李虎穿戴的这一身是从一名战死的明军副将身上剥下来的。

李虎手下的农民军们还在做着战前集结的时候，他派出去的那些幸存的哨探们全都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没等面色难看的李虎呵斥出声，前方就出现了大量新军的哨探们。

不同于其它那些穿戴五花八门的明军，这支明军的哨探们全都穿戴着大红的鲜艳披风，头上钢盔飘着长长的红缨，骑乘着神俊的战马。远远看上去极为威武。

很快的，数百名相同着装的骑兵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他们远远的在侧翼兜着战马来回驰骋，进退有据之间给了李虎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们极大的压力。

李虎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一般明军的哨探都是由军将们的精锐家丁去充当。可是眼前这些单单是看着就知道是精锐的哨探们都已经足足有数百之众了。要是再加上各个军将身边的家丁们，那这支明军那得有多少精锐家丁？他们得多么能打？！

等到高阳带着中军主力出现之后，李虎的脸色就已经变的比地面上的那些皑皑白雪还要苍白！

远远看过去，这些排着整齐队列的官军们军纪肃然，行进间即不喧哗吵闹，也没有一丝一毫阵型散乱的模样，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不急不躁。巨大武装方阵渐渐逼近，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大气势直压的这些农民军们喘不过起来。

李虎的心中渐渐发寒。对面的官军明显都是精锐无比，就好似人人都是精锐家丁一般！自己这边这么多的人，看着就无边无沿的。可是对面那些明显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官军们却毫不在乎，踏着威武的鼓点雄赳赳气昂昂的直直扑了过来！这是没把他手下的这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啊。

能够活过一场场的血火地狱，最终爬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李虎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眼力见的。面前的这支官军，他打不过！

招了招手，将一旁的干儿子们都叫了过来，凑头过去低声嘱咐道“都机灵点！等会开打之后，要是势头不对俺们就带着老营马军先走！”

李虎十几个干儿子们全都心领神会，点头应声。

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多了。以前被曹变蛟、洪承畴这些官军们追着打的时候。抛弃那些流民们去给官军们砍头换军功，自己带着老营的骨干们脚底抹油的事情早已经做的纯熟无比。这个乱世之中吃不上饭的流民多了去了，只要能够带着老营的骨干们跑出去，很快就能再拉扯起一支队伍来。

李虎手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鸡鸣山下到洋河边上十数里地好似全都被这些人给塞满了一样。这些人大声鼓噪，摇旗呐喊，敲锅摔瓦的气势极为惊人！

要是训练不强，士气不高的军队遇上了说不定还真的会心中惶惶。只可惜，他们这次对上的是训练严格到严苛，士气爆棚正处于顶峰状态的新编陆军！

“十万人马的建虏们咱们都斩过，这些老弱病残们组成的土鸡瓦狗们又能算的了什么？”一支已经打出了自信心的强悍军队是最可怕的！在士气高涨的时候，他们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李虎扛不住新军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在双方相距还有数里地之遥的时候，就开始命令手下的老兵们驱赶着那些数量恐怖的流民们向着明军中军方向发起了海啸一般的冲击。

数量不少的官军快速奔跑着上了山。这些都是炮兵们的观察员。他们将通过手中的千里镜和信号旗为中军后方已经展开的炮兵阵地提供炮击数据。

火炮被称作战争之神可不是说笑的。一支强大的炮兵甚至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命运！

出征之前被特意加强了的炮兵部队足足拥有上百门的火炮。射程极远的火炮在那些流民们呐喊鬼叫着冲过来的时候，开火了。

炙热的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撕裂天空，携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际之后重重的砸进了密集的流民群中。

流民们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阵型可言。奔跑向对面那些官军的时候全都本能的互相靠近挤着，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获取安全感。这种密集的阵型下遭到猛烈炮火的轰击，那种场景可是非常凄惨的。

炮弹钻进人群之后转瞬之间就会拉出一条血肉模糊的死亡通道。在动能消失之前，任何胆敢阻挡在它们面前的物体都将被彻底撕成碎片。

战斗意志很强，训练也还可以的满清铁骑们都扛不住这种恐怖的打击。更何况是这些肚子都填不饱的流民们？

就像是一道坚固的堤坝突然间出现在了冲锋中的流民们面前，狠狠的将那黑压压的人海阻挡住！

流民们被打蒙了。这些朝不保夕的流民们哪里经受过这种可怕的打击？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一群弓箭手们的齐射就算是最强力的阻击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识过火炮的恐怖威力？！

毫无意外的，本来就是凭借着一股气势作战的流民们崩溃了。前面的那些转身就想逃跑，可是后面的人群实在是太多，太密集了。这么多人拥挤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跑掉？前面崩溃的想向后逃命，远远躲开这个修罗地狱。可是后面那些流民们却不知道情况，依然还在跟随着大流向前挤。最终这些流民们挤成了一团巨大的疙瘩，在官军们密集而又精准的炮火轰击之下死伤惨重。

惨叫哭号之声转瞬之间就响彻了整个天地之间！就连远处鸡鸣山上那些枯树上的积雪都被巨大的声浪震的‘梭梭’下落。

“额勒个娘勒！”看着前方惨烈的场景，李虎被吓的险些跌落下马！这支官军都是天兵天将下凡的吧？！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红衣大炮！这还打个屁啊，轰也轰死他们了。流民们能有什么士气他李虎难道还会不知道？这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走！”常年在官军围剿之下练就出来的眼力见和逃跑能力当场爆发。李虎再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挥手招呼着那些躲在流民大军后面的老营兵马。兜转马头就向着后方逃窜而去。至于前面的那些流民，谁还管的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