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北上（六）

“嘎吱～嘎吱～～”随着阵阵让人听着感觉牙齿发酸的扭臂转动的声音响起。一座巨大的，原本在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的大型投石机被缓缓架入待发位置。

粗壮的抛臂上盛放着一块明显被打磨过的大型石块。关键连接处全都是坚固金属构造的投石机此时宛如一头等待出击猎物的凶猛巨兽，将自己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那座巨型城池。

“喝！！！”随着一声怒喝声响起，一名身形魁梧壮硕至极的彪型大汉猛然间举起手中的巨锤。提气凝神，怒喝一声将手中巨锤重重的砸在了投石机的机括上。

“嗖！！！”被赋予了极大作用力的抛臂猛然间被甩了起来，将盛放在尾部的石块狠狠的抛向了天空！

沉重的石块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施施然的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高高的越过坚固的城墙。

石块在城墙上守军惊恐与绝望的目光注视之下，带着巨大的动能呈抛物线落下，狠狠的砸在一座大型宅邸的花园里。溅射起无数道四散飞射的碎石块，在一片惊叫声中，将这座宅邸弄的一阵鸡飞狗跳。

高阳在邺城四周布置下了数十台的投石机，日夜不停的向着这座坚固的城池轰击。他的目的可不是将邺城给砸垮。他想要砸垮的是守军的军心和士气。

在被石块击中的这座宅邸后堂地下深处有一个异常隐蔽的地窖。此时数名衣着华丽，举止不凡的老者正聚集在这个地窖之中商议大事。

‘啵’的一声脆响，放在桌子上的油灯爆出一朵璀璨的火花，映照亮了四周几名老者那阴气沉沉的面孔。

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们可都是这邺城之中大名鼎鼎的世家门阀的领头人。往日里都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邺城颤抖起来的角色。这几家在这河北之地生根发芽至少也有百余年之久，是真真正正的地头蛇。

只不过，当真正意义上的强龙来了之后，这些跑都跑不掉的地头蛇们也只能是战战兢兢的低下自己的脑袋。

“这邺城，守不住了。”一名目光阴冷，面容枯槁的老者沉默片刻之后，出声说道。

“……”四周几人闻言都是身子微颤，神色复杂，却没有谁出言说些什么。

之前袁绍自信满满的带着大军南下大河，准备会盟诸侯，共讨高逆。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的功夫？意气风发的袁绍一个会盟的诸侯都没有等到，反倒是等来了凶名赫赫的大杀星，高阳！

一败官渡，折损河北双壁之一的颜良。二败延津，河北双壁另外一人文丑也随之身陨。数万精锐损失殆尽。

那高阳军宛如神兵天将，拥有着让所有人都无法置信的强悍战斗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强行突破大河天堑。随后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骑兵突击就将袁绍手中最后的本钱给打的七零八落，再也没有了与高阳相抗争的实力。而这一切才用了几天的时间？！高阳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长期以来的固有思维。这种完全不在意后勤补给，犹如闪电一般的高速连续作战极大的震撼了所有人。

此时，重新清醒过来的袁绍虽然积极应对。可是，他此时手中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袁绍虽然已经命令他的外甥高干突围而出，去河北各地集结兵马前来救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对袁绍再抱有信心了。

先不说高干能不能带回来援军，能带回来多少援军，援军能不能打赢城外的高阳大军。单单就说这邺城在高阳凶猛的连续攻击之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只需要几天的功夫，高阳的大军就能够攻陷这座坚城。

高阳的攻击太过犀利，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世家门阀的领头人们并不愿意就此陪着袁绍和这座邺城一同殉葬！

“世道变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高阳前进的步伐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要不了多久，那高阳就将一统天下。”地窖之中沉寂片刻之后，另外一名虽然年岁大了，但是依稀仍旧可以看出往日俊朗风采的老者出言说道。

其余众人闻言之后纷纷点头。高阳用自己强悍的实力证明了他已经拥有了鲸吞天下的气势。这一点，但凡是有些眼力见的人都能够看出来。

“咱们该怎么办？”那名容貌俊朗的老者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改天换地的时候，这些人跟着胜利者走就是了。俯首称臣，做牛做马什么的都无所谓。这种事情无论是春秋战国，还是先秦大汉时期他们都做过。现在换个人继续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注意这个可是。这位目前看起来最有实力出任新一任大统领的高阳，高太尉却是一个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高阳和之前的那些统治者们不同。他压根就没想过用这些世家门阀的力量帮助维护他的统治。他反而是选择了用凶残的手段强力镇压这些世家门阀！

普及教育，让世家门阀手中最大的王牌失去了作用，虽然真正生效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这个种子已经栽种下去，只需要有足够时间的培育，那日后自然而然的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至于强行收回土地，解放佃户。更是一手将这些奉行土地兼并政策数百年的世家门阀全都给彻底的推入了无尽深渊！没有了田地，他们还算什么豪强？

“现在的事情很简单，继续打下去就是等着城破之后大家一起死。那高阳在司隶荆州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留过手。司隶地界上那么多传承百年的高门大户说灭也就灭了，咱们也不见得能够让那高太尉高看上一眼。”那名看似领头的老者缓缓说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话。

老者顿了顿，目光环视四周一圈，缓缓出声，接着说道“如果不想整个家族都陪着那败军之将的袁绍一起玉石俱焚的话，那就只有另外一条路了。”

这名老者没有详细说是什么路。但是所有人都心中明白的很。

所谓的另外一条路，就是献城！

主动拿下已经没有什么实力的袁绍，将整个邺城和袁绍全都献给城外的高阳。有了这种功劳，别的不说，至少性命是可以保住的。

那高阳看其行事也不像是个傻子和独夫，自然不会做出打压有功之人的事情。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帮他？这天下他要一城一城的打到什么时候去？

至于高阳每到一地都要收回田地的事情。和整个家族的命运传承相比较起来，往日里珍贵无比的田地也成了可以抛弃的东西。

毕竟，只要能够紧紧的抱住即将成为天下人的高阳的大腿，那说不定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实在不行那就熬到高阳老死，日后自然就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给扳回来。可是，如果他们在这邺城与袁绍同归于尽了，那可就一切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