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包拯眼中的铁心源

赵祯叹息一声道:“母后家中最后一丝苗裔也断绝了,朕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母后?”

包拯沉默不语,俩宫皇太后的事情,已经给大宋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只要是任何牵扯到李妃的事件,包拯都不愿意发表任何的见解和言论。

得不到回答的赵祯随手把卷宗翻到最前面,指着里面的几行字道:“铁家子也牵涉其中?”

包拯冷哼一声道:“回禀陛下,铁家子去袄庙斜街恐怕也没安着什么好心,只是杀人着确实不是他。”

赵祯笑道:“李夫人一事爱卿处理得很好,让她从头至尾看到了破获案件的过程,想来也能安慰一下她,朕亏负李氏甚多啊。只是爱卿说铁家子也没有安着好心去袄庙斜街何解?”

包拯直言不讳的道:“李玮不过是一介浪荡子,如何能够配得上兖国公主。那铁家子与兖国公主一起长大,恐怕不会眼看着此事发生。老臣几乎敢断言,即便李玮不被倭人杀死,也迟早会死在铁家子的手中。”

听包拯这样评价铁心源,赵祯的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带着一只白狐狸的少年郎。

笑着摇头道:“皇家待他母子甚厚,他不会做出什么让朕失望的事情的。”

包拯嘿嘿冷笑道:“从这些年他做的事情来看,他确实不会做任何伤害陛下的事情。不过,他对皇家的感恩,也仅仅是陛下您而已,最多可以延伸到兖国公主,余者,都不过是他眼中可以牺牲,或者交换的棋子。”

赵祯皱眉道:“爱卿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他今年也不过只有十四岁而已。小猴子调皮一些,爱卿多加管束也就是了,缘何会下如此肯定的判词?”

包拯摇头道:“他在陛下的眼中是一个乖巧的少年郎,在老臣的眼中,却是一头带着毒牙的狐狸。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将此子下狱,就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没想到老臣一念之差,就害死了七个狱卒,汪洋大盗燕飞也逃离了开封府内牢。

是臣派出所有衙役四处寻访,确定了燕飞的藏身之处后央求了带御器械,才将脱逃的十余个悍匪全部剿灭。

陛下可知此事的起因是什么吗?”

赵祯听故事听得入迷,连忙道:“休要卖关子,速速讲来。”

包拯叹口气道:“开封府内牢,是以胳膊粗的铁木为栅栏,中间镶有拇指粗细的铁条为筋骨,这样的牢房从远古时期就囚禁了无数悍匪都安然无事。

却在那只小狐狸的一个故事下分崩离析了,十七个贼酋拗断栅栏,掰断铁条,一夜之间逃逸无踪。

他竟然在贼酋全部逃脱之后,才鸣锣示警,大剌剌的当着老臣的面,用最充足的理由离开了开封府。

老臣至今思来尤觉惭愧。”

赵祯自动忽略了包拯说铁心源危险的那些话,这时候他对贼酋是如何利用一个故事就逃离了,根本就不可能逃脱的大牢。

包拯见皇帝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就问王渐要来一条布巾子,弄湿之后缠在官帽椅的俩边,找来一根短棒插在中间不断地绞紧布巾子。

只听咔嚓一声响,官帽椅的靠背就从中折断了。

赵祯取下布巾子,又从包拯手里接过短棒,比划了两下道:“就这么弄开了监牢的铁栅栏?”

包拯黯然道:“就是这样,老臣事后验证过,只要短棒够长,衣衫够结实,确实可以轻易地拗断监牢的栅栏。”

赵祯瞅着手里的短棒皱眉道:“爱卿如何处置监牢的栅栏,如何做到防患于未然?”

包拯摇头道:“除了加粗栅栏之外,老臣别无他法。”

赵祯笑道:“爱卿这样做就不对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他出的难题,自然应该由他去解决。”

包拯断然拒绝道:“陛下,此事不可,如果让铁心源来做这件事,他一定会留下不为人知的后路。监牢乃是国家重器,焉能留下一道道暗门让罪囚有机可乘?不如使用一些水磨工夫来亡羊补牢。”

赵祯奇怪的看着包拯道:“他在监牢留退路做什么?他又不会进入监牢。”

包拯抬头瞅着高高的藻井半晌才道:“老臣总是觉得大宋的监牢有朝一日一定会关住这只小狐狸,所以,大意不得。”

赵祯哈哈大笑道:“爱卿是令尹,此事由你做主便是了。”

君臣二人谈话谈的起兴,王渐眼见包拯不断地用手指扣桌子。

就不得不送上香茶……

文德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笑的很是放肆,赵祯眉头轻皱,王渐就匆匆的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外面变得更加的喧闹了,正准备发怒的赵祯看见王渐匆匆的进了大殿,就没好气地问道:“何人喧哗?”

王渐吱吱呜呜的看着包拯不肯说。

赵祯道:“但说无妨,包爱卿乃是内侍大臣,该知道的。”

王渐小声道:“兖国喝醉了!”

赵祯霍然起身惊怒交加,才走到文德殿大门,就看见兖国一张小脸红布一般的鲜艳,摇摇晃晃的在大殿外面边舞边唱,看见父亲出来了,径直扑到皇帝的怀抱里,要父皇抱。

赵祯探手抱住闺女,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神四处扫射,寻找公主的贴身侍女。

王渐连忙道:“回禀陛下,今日乃是中宫检校,宫里的奴婢都要去中宫报备,一个时辰之内,公主身边并无侍从。”

赵祯回头看看包拯,包拯很有眼色的提出告退,赵祯这才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女儿去了她的住处。

包拯捋着胡须出了文德殿,决定以后不再对皇帝讲述铁心源的事情了。

现实很清楚,只要铁心源一直对皇帝保持那颗忠敬之心,犯一点错误在皇帝看来,不过是皮猴子在玩闹而已。

至于公主刚刚的表演,包拯一点都不想评价,不是把酒倒身上满身酒味的就叫醉酒。

谁家喝的酩酊大醉的女孩子还能连续转七八个圈子不摔倒?

这种宫闱里的固宠把戏也不是自己这个外臣能够管的到的。

一个身家清白的大臣,离皇帝的后宫越远越好。

大雨过后的东京城,被太阳狠狠地晒了三天之后,又恢复了它干燥的本来面目。

此时,东京城外的麦子已经成熟了,一眼望去都是随风起伏的麦浪。

铁心源站在满是芒刺的麦田里,握着剪刀的双手已经能再机械般的张合了,虎口酸麻的厉害,麦子的芒刺扎在皮肤上被汗水浸透之后火辣辣的疼。

每年在成熟的麦田里用剪刀收割最强壮,最饱满的麦穗,历来都是官府的责任。

到了这个时候,官府就会邀请最有经验的老农和司农寺的官员们,给士子们讲解如何从数不清的麦穗中寻找最好的,可以充作种子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