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第2/3页)
朱莉检查了格温达骨盆附近,皱起了眉头。凯瑞丝随着她的目光,看到血还在流。朱莉从格温达的身上擦去污渍,但那股红色的细流马上又出现了。
梅尔回来时,朱莉又吩咐:“请把塞西莉亚嬷嬷请来,马上。”
伍尔夫里克问:“有问题了吗?”
“这会不应该再流血了。”朱莉答道。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紧张气氛。伍尔夫里克吓坏了。婴儿哭了,格温达又把乳头塞给他。他吸了几口就又睡着了。朱莉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塞西莉亚终于出现了。她看了一眼格温达,问:“胎盘出来了吗?”
“几分钟之前。”
“你把婴儿放到胸前了?”
“一切断脐带马上就放了。”
“我要请个医生来。”塞西莉亚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了几分钟。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戈德温副院长开了这剂药。”她说。
凯瑞丝被激怒了。“他难道不想检查一下格温达吗?”
“当然不啦,”塞西莉亚干脆地说,“他既是教士,又是修士。这样的人是不看妇女的私处的。”
“Podex。”凯瑞丝轻蔑地用拉丁文说出了“混蛋”。
塞西莉亚装作没听见。她跪在温格达身边。“喝下这个,亲爱的。”
格温达喝下了药水,可还是流血不止。她面色苍白,那样子比刚刚生产后还虚弱。婴儿在她胸口上睡得很甜,可别人都吓坏了。伍尔夫里克不停地站起又坐下。朱莉从格温达的大腿上抹掉血,像是要哭的样子。格温达要喝的,梅尔取来一杯淡啤酒。
凯瑞丝把朱莉拉到一旁,悄声说:“她出血都快死了!”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朱莉说。
“你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例吗?”
“见过三例。”
“结果呢?”
“女人都死了。”
凯瑞丝绝望地低声哼了一下。“总该有些事情是我们能做的!”
“她现在在上帝的手心里呢。你可以祷告。”
“那不是我说的要做的事情。”
“说话小心点。”
凯瑞丝马上就感到有罪了。她不想和朱莉这样善良的人顶嘴。“对不起,姐妹。我没想否认祷告的力量。”
“我该希望你不是那意思。”
“可我还不想把格温达留在上帝的手心里。”
“那又能做什么呢?”
“你等着瞧吧。”凯瑞丝匆匆出了医院。
她不耐烦地推开集市里面溜达的顾客。她简直想不通,当一场生死大战就在几码之外进行时,这些人居然还在有买有卖。以前她也好多次听说过要做妈妈的人早产了,但她都没有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只是希望那女人好起来,活下去。
她从修道院的地界出来,进了镇子,在街上一路跑着,来到“智者”玛蒂的家。她敲了敲门,就推开进去了。她松了口气,玛蒂在家。
“格温达刚刚生了孩子。”她说。
“出什么事了吗?”玛蒂当即问道。
“婴儿蛮好,可格温达仍在出血。”
“胎盘出来了吗?”
“出来了。”
“要止住出血。”
“你能帮她吗?”
“也许吧。我试试看。”
“求求你快点!”
玛蒂把壶从火上取下,穿上鞋,她俩跟着就出发了,玛蒂在身后锁上了门。
凯瑞丝激动万分地说:“我发誓,我绝不要孩子。”
她们冲向修道院,跑进了医院。凯瑞丝嗅到了强烈的血腥味。
玛蒂小心地和老朱莉打着招呼。“下午好,朱莉安娜姐妹。”
“好啊,玛蒂。”朱莉面露失望,“你相信你能帮这女人吗?连圣洁的副院长的药水都没有生效呢。”
“要是你为我和这病人祈祷,姐妹,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这是一种外交辞令的回答,朱莉平静了。
玛蒂跪在母子身边。格温达的脸色正在越来越苍白。她的眼睛闭着。婴儿瞎找着乳头,但格温达像是疲乏得没法帮助他了。
玛蒂说:“她应该不断地喝水——但不要喝烈性的饮料。请给她弄来一罐温水,里面兑一小杯葡萄酒。然后再问问厨师,他有没有清汤,温的,不要太烫。”
梅尔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朱莉,朱莉犹豫了片刻,然后说:“去吧——可是别跟任何人讲你是照玛蒂的吩咐做的。”那见习修女匆匆走了。
玛蒂把格温达的衣裙尽量往上拉,露出了她的腹部。几个小时前还绷得紧紧的肚皮,现在已经松弛打蔫了。玛蒂抓住松松的皮肉,把手指轻柔但用力地压进格温达的肚皮。格温达哼哼着,但那是不舒服而不是痛苦的声音。
玛蒂说:“子宫是柔软的,收缩不回去,所以才出血。”
伍尔夫里克饱含着泪水,说:“你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我不敢说。”玛蒂开始按摩,她的手指显然是通过格温达的皮肉挤压她的子宫。“有时候这样有助于子宫收缩。”她说道。
大家都静静地瞅着,凯瑞丝更是大气不敢出。
梅尔拿着兑了酒的水回来了。“请喂她喝一些。”玛蒂这样说着,手中并没有停止按摩。梅尔端着一只杯子,送到格温达的唇边,她解渴地喝着。“别喝太多。”玛蒂警告着。梅尔把杯子拿开了。
玛蒂继续按摩着,不时瞥一眼格温达的骨盆。朱莉动着嘴唇,默默地祈祷着。流血不见稍缓。
玛蒂满脸忧虑,换了一下姿势。她把左手放在格温达肚皮上,刚好在肚脐下方,然后又把右手放到左手上。她向下压着,慢慢地加着力量。凯瑞丝担心这会伤着病人,但格温达似乎处于半清醒状态。玛蒂又朝格温达更低地俯下身去,直到像是把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双手上了。
朱莉说:“她不再出血了!”
玛蒂没有改换姿势。“你们谁帮着数到五百?”
“我来。”凯瑞丝说。
“请数得慢一点。”
凯瑞丝开始出声计数。朱莉又从格温达身上抹去血渍,这次再没有新的血流出来了。她开始出声祈祷。“我主耶稣基督的圣母……”
大家都凝神敛气,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尊泥胎木雕:床上躺着产妇和婴儿,那位女智者往下压着产妇的肚子;丈夫,祈祷的修女,凯瑞丝数着:“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尽管她自己和朱莉都在出声,凯瑞丝还是听得见外面集市的动静:那是几百人同时说话的嘈杂声。下压的吃力开始在玛蒂的脸上显现出来,但她没有移动身体。伍尔夫里克轻声抽泣着,泪水淌过他那晒得红红的面颊。
凯瑞丝数到五百时,玛蒂缓缓地把身体移开格温达的腹部。大家都看着她的阴部,唯恐又有血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