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孤注一掷

左少阳一颗心沉到了地,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了,这杜淹果然要自己利用治病杀死甄权!硬着头皮拱手道:“杜大人,我不知道这甄权有什么必死的原因,如果有,应该由王法去处置,我是大夫,没有权力……”

“你有!”杜淹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给你这种权力!你杀了他,我给你顶着,没有人会找你麻烦。哪怕你是用手掐死他的!──当然,你很聪明,一定能想到最适合的办法。”

左少阳心头一片冰凉,一时僵在了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杜淹放缓了口气,道:“这老匹夫杀我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若不是你有本事救得我的性命,我早已经死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是凶手,莫非不该死吗?”

左少阳硬着头皮道:“甄老神医说,是你让他用治病去杀一位朝廷重臣,他不愿意,所以你想杀他!”

杜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告诉你的?”

“是!”

“没错!凡是不听我的招呼的,都得死!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多有本事!本官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不听本官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包括你!你要不听话,本官一样让你见阎王!”

左少阳抬眼望着他,灯光下,杜淹面目狰狞,哪里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诗人。冷声道:“你杀我就是杀你自己!别忘你,你的风毒水肿病是断不了根的,随时可能复发,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杜淹嘭的一声,重重拍在长条几案上,震得桌上笔墨纸砚乱跳。手指左少阳厉声道:“你敢威胁本官?!”

“不敢,我只是说的实情。”

杜淹怒极反笑,慢慢坐回椅子,居然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悠悠道:“那也很简单,我把你关起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给我治病,看你还怎么威胁我?再不行,还有你的宝贝女人,你的父母亲属,你不给我治病,他们也活不成!”

“你!卑鄙!”左少阳怒道,“难怪你当年能忍心害死你的亲侄儿!”

杜淹身子一震,翻着一双死鱼眼睛,死死盯着左少阳:“你知道的还不少。”

“这件事据说天下人都知道。”

这件事是杜淹最不愿意人提起的事情,他不愿意别人提起,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因为自己被侄儿帮忙说情才得了性命,而他却不能跟儿杜如晦翻脸,因为杜如晦现在是宰相!

杜淹厉声道:“不用说别的了,本官只问你一句,──你杀不杀甄权?”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左少阳便知道不能善罢甘休了,如果自己假意答应杀甄权,回去之后让萧芸飞帮着逃走,以他的本事,逃走的问题不是很大,她擅长化妆术,隐瞒身份也问题不大,可是,从今以后要隐姓埋名,过着老鼠一般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早晚担心有一点会被杜淹抓走,那才是生不如死呢,而且,杜淹已经威胁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里人怎么办?亲人朋友怎么办?要想让他们一起隐姓埋名,那么多人,萧芸飞能一个个都化装隐藏起来?杜淹能给自己这样从容的时间吗?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日子过着就没意思了。

必须得让杜淹不敢对自己下手,找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孙思邈?赵王爷?还是那假后台永嘉长公主?

杜淹仿佛看穿了左少阳的心思,冷冷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本官知道,赵王爷曾经册封你做了什么『拥军楷模』,你别指望这一点就让赵王帮你跟本官对抗,赵王在突厥那里作战呢,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就算回来了,你还真指望他能帮你?嘿嘿,你只不过是当初他为了鼓舞士气的一枚棋子!别以为你在他眼里真算得上个人物!”

左少阳心中也很清楚,赵王李元景跟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深交,当初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他没有必要出面保护自己,若是于老太医跟自己为难,找到赵王,他或许看在他册封人的面子上帮自己说说话,让于老太医不要跟自己为难,可是,要是找自己麻烦的是杜淹这样的超级重臣,赵王会为自己这样一个小兵两肋插刀吗?只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左少阳只能把孙思邈抬出来了,冷冷一笑,道:“除了赵王爷,还有一个人,能让大人审慎处理这件事……”

“你说的是孙思邈那老家伙?”杜淹冷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那老家伙代师收徒,让你做了他的师弟,你以为你是孙思邈的师弟,本官就拿你没办法?嘿嘿,本官是御史大夫,纠察百官是本官份内之事,也包括你这小小医正!只要有错处,别说你是,就算是当朝宰相,有错处捏在本官手里,也要让他宰相当不成!你要是犯了王法,草菅人命滥用职权,本官一样可以治你的罪!孙思邈怎么了?他也护不了你!”

御史台相当于现在的中纪委,那是一个独立的部门,尤其是在唐朝初期,权力非常大,如果宰相有错,的确是直接可以弹劾宰相的。

左少阳道:“我有什么把柄让你捏着了?”

“你的把柄多的很呢!比如你的附片!”

“我的附片怎么了?”

旁边的杜寅冷笑一声,道:“怎么了?嘿嘿,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困在华山之上时,你的附片已经治死了人!”

杜淹猛转头瞧着儿子杜寅。

左少阳大吃一惊:“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多了,”杜寅冷笑,“还记得你救的那个牛把式吗?就是原先在本官府上赶车的那老家伙!”

左少阳心头一凉,牛把式抵死不肯按照杜淹的要求陷害工部员外郎萧海博,结果被打得差点死掉,幸亏中风了不能攀供,这才放过他,而牛把式的中风已经被自己治好了,难道杜淹又对他下了毒手?急声道:“你们把牛把式怎么样了?”

“我们没把他怎么样,是你把他怎么样了!他吃了你的附片,已经中毒而死!”

“你血口喷人!”左少阳气得火冒三丈,不顾一切了,转身指着杜淹,厉声道:“想不到,杜淹,你竟然是这等奸贼!我原来还为你辩解,说皇上英明,不可能重用一个奸臣,想不到,你为了攀供工部员外郎萧海博,竟然对一个马车夫用尽酷刑,现在又将他残忍整死,你还是个人吗?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左少阳!你不想活了……?”杜寅厉声喝道。

杜淹侧头瞧了一眼儿子杜寅,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杜寅赶紧闭嘴,退到一旁。

杜淹这才缓缓道:“从来还没人敢这样对本官说话,你信不信,本官现在便可以因为你草菅人命毒死牛把式的事情,将你先斩后奏!连同你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