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心
在曹操不计代价的猛攻下,在第十日的时候,高顺彻底失去了出城反击的机会,城外的护城河已经被添平,吊桥也彻底失去了控制,曹操的攻城部队可以直接攻击城门,不过再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曹军却难以将战果继续扩大,满地的铁蒺藜迟滞下,工程的部队根本不可能全力攻城,而且更让攻城的曹军咬牙切齿的是,如果对方事先排好铁蒺藜,他们还能防范,但高顺的铁蒺藜都是直接从头上往下扔,根本叫人防不胜防。
而且时不时的扔下两个火油罐外加一个火把,别说四面漏风的盾车,就是木兽有一定的防火性能,但四面八方都是火的情况下,也能将人生生给烤死,而无论铁蒺藜还是火油,高顺都是重点拿来招呼城门的。
整个虎牢关,仿佛用血水浸泡过一般,城墙上下,在将尸体清理干净之后,一眼看去,尽是干涸的血液,大地都被染成了褐色,城墙也已经失去了本来的眼色,加固过的城墙上遍布着坑坑洼洼的痕迹,那是曹军的床弩和霹雳车造成的。
也幸亏这些年来,吕布和高顺下了大力气加固洛阳四周围的关卡,若是寻常关隘,这样猛烈的攻防之下,城墙恐怕早已垮塌。
“呜~”
夕阳下,随着曹军的鸣金声响起,曹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城头的关中军趁此机会再次向曹军倾泻箭雨,只是已经摸清楚关中军攻防套路的曹军早有准备,箭雨攻击收效甚微,很快,曹军派了民夫前来收尸,对于这些收尸队,高顺并没有为难,尸体就这么留在这里,很容易引发瘟疫。
“将军,曹操疯了!”徐盛有些脱力的坐在高顺身边,目光瞅着城下的收尸队,眼中闪烁着狰狞的杀机,这十天来,哪怕有着强弓劲弩的压制,也盖不住曹操这样不计代价的猛攻,别说曹军,就算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关中军,这十天来损伤也逐渐开始加巨,再这样下去,虎牢关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将军,向主公求援吧?”见高顺默然不语,徐盛忍不住说道。
“还不到。”高顺摇了摇头,目光远眺着曹操的大营,摇了摇头。
“什么?”徐盛扭头,不解的看向高顺。
“还未到求援的时候。”高顺拍了拍女墙,淡然道。
“明天开始,停止使用破军弩。”良久,高顺扭头看向徐盛道。
“为何?”徐盛不解的看向高顺,破军弩威力强大,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大杀器,他不明白高顺为何要停止使用破军弩?
“曹军太多,破军弩太耗力气。”高顺摇头道,随着战斗的不断加剧,虎牢关的守军已经开始出现不足,而破军弩虽强,但每一个士兵最多也只能连续拉开七次,想要连续不断的让破军弩对曹军施展压制,高顺就必须将有一万人轮番拉弩,而造成的伤害相比于曹军汪洋般的阵势来说,并不是太大,高顺已经没有多余的战力跑出来拉弩,他决定将一部分破军弩搬到城墙上来迟滞曹军的盾车和木兽,多余的兵力用来巩固城防力量。
战争打到这种地步,现在拼的就是消耗,按照如今的伤亡比,高顺勉强可以做到一比五,但随着许多守城器械以及军弩的不断损毁,城墙上的十二架战神弩如今已经彻底报废了,而且城中的箭矢虽然有着足够的储备,但将士们手中的弓弩可没有足够替换的,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作战,许多士兵的弩具已经损毁,而且数量在不断提升,从开始的可以从头到尾以弓箭对敌人进行压制,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弩手不得不拿起盾牌或长矛,加入肉搏的行列。
而随着损坏的弓弩越来越多,双方的伤亡比例在不断缩小,高顺最精锐的陷阵营还没有出动,曹操这是在用人命换胜利,高顺不相信,曹操的三十万大军真能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不溃,陷阵营不能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损耗之中,眼下虽然艰难,却也还没到陷阵营出手的时候。
高顺现在不好过,曹操同样也在强撑,现在就看是曹操自己先承受不住退兵,还是高顺先守不住被攻破城关。
夜深人静,曹营中,整个军营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气息,曹操在高览、夏侯渊等人的陪同下,巡视军营,到处都能够听到士兵们低声的哭泣和哀鸣,让人听着,心底也忍不住生出几分难以形容的痛苦来。
迎面,荀攸一脸苦涩的走过来,看向曹操道:“主公,军中的药物已经跟不上,许多伤兵已经没办法治疗。”
“想办法!”曹操摇了摇头,他现在是没什么办法可想了,但受伤的将士,一定要救,随着关中将士的各种福利开始在整个天下流传开,那种可以不顾士卒生死的美妙日子已经一去不返,好处自然就是将士们更加归心,有着极强的凝聚力,而坏处也同样显著——花钱!
直到此刻,曹操才真正明白吕布为何施行精兵政策,福利太好,花的钱自然也多,装备兵器先不说,光是安家费,如果曹操按照吕布的方法去补偿的话,能一下子将曹操抽空,恐怕也是因此,吕布麾下的将士才敢于用命。
退兵?
曹操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仗打到现在,就算攻破虎牢关,照现在的状况看,也别想再进一步,先入洛阳者为王,现在看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曹操驱散,不能不打,浩浩荡荡的诸侯联盟,如果算上蜀中此次出动的兵马的话,近五十万大军,最终却铩羽而归,不但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打耳光,而且如果现在退了,就等着吕布接下来席卷天下吧,到那时,还有谁能挡住吕布的脚步?
“要不……”夏侯渊看向曹操,犹豫了一下道:“再从后方调集一些兵马?”
曹操此番共征发了三十万大军,但三十万大军可没有真的傻乎乎的屯在荥阳,在曹军后方,还有不少军队没有投入战场。
“不可!”不等曹操说话,荀攸已经摇头道:“甘宁的水师还有一直不肯撤回洛阳的赵云、马超所部恐怕就等着我军后方空虚,一旦撤走后方防御,那白马、逐日二营恐怕立时便会长驱直入,直逼许昌!”
曹操点点头,吕布迟迟不把这两支兵马撤回洛阳,恐怕就是等曹操撑不住从后方调兵的时候,趁虚直取许昌,如果真让吕布成功了,那别说攻破虎牢关,就算让曹操攻破洛阳也没用了。
“不调兵的话,那还怎么打?”夏侯渊苦笑道:“先生看看这大营里,有几个完好的?”
“刘玄德那边战况如何?”曹操避开了这个话题,眼下他真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嘿,那大耳贼倒是聪明,不愿意耗兵,每日皆是以那木兽连成一片,带着攻城梯冲城,安全是安全,但打了快两个月了,甚至没人攻上城头去便被人家给赶下来了!”夏侯渊不屑的撇了撇嘴,对于刘备,是真心腻歪,根据细作传来的消息,伊阙关的器械可没有虎牢关这么变态,如果刘备照着曹操的打法打的话,说不定现在伊阙关已经易主,他们也没必要攻的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