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击战
击破敌人的抵抗线
3月下旬,我驻印军争夺杰布山以南的隘路,与敌十八师团残部发生激战。3月21日开始于康捞河北的阵地攻击。持续达一周。敌我常常在几码,甚至一株大树之下胶着。丛林中,隘路内,敌人坚强工事之前,既不能展开多量兵力,也无从施行细密的搜索,我新廿二师六十六团奋勇以冲锋枪、手榴弹——寻求敌人步兵与之接战。该团过去在腰邦卡,曾经以一敌六,创造以劣势兵力获得辉煌战果的奇迹,这一场战斗,更使该团的军旗生色。双方的火线由二十码而十码,推至五码,甚至接触,重叠,交错。而这样一条犬牙交错的战线,随着敌我的接近,因为攻守两方战斗精神的旺盛,以致处处开放着投掷兵器的弹花。战斗最惨烈的两日,步兵勇士连续以手榴弹投入敌人掩体的火口内,但是被敌人在未爆发的瞬间拾着投掷回来。在某一处工事之前,相持达几十分钟。3月26日,我军攻击敌加强中队阵地一处,敌官兵九十七员顽强抵抗,战斗结束,我军发现敌尸九十四具,残存三人狼狈逃遁,某班长拔出刺刀作飞镖,中其中之一人。27日,六十五团继续攻击高乐阳附近的阵地,团队长是一位勇敢、好沉思,主张出敌意表的将才。他的攻击准备射击,耗用了近两千发的炮弹,然后找到敌人阵地的弱点,施行中央突破及分段席卷。28日敌人不支溃退。十天之内,我军为敌掩埋三百具尸体(计算敌军伤亡当在一千以上)。掳获敌炮四门,轻重机枪十二挺。
同日一一三团迂回至敌后的一支队,以及密里尔将军统率美军相继到达敌后交通线上。虽然敌军在以西的丛林内另辟了一条汽车道,但是主要抵抗线既被击破,侧翼又受威胁,不得不望南逃命。29日之后,我军开始纵队追击,30日清晨,超过交通要点沙杜渣,一日进展约十英里,步兵在丛林战中有此速率,实在令人敬仰,以致30日午间,我们以指挥车追随至六十五团后面,久久不见第一线营的踪影,为之深感惊讶。
找到窦营长
那天,我们到第一线营去。
我们午前11时由六十五团指挥所出发,一路经行山腹,路幅宽窄无定,路面又未铺砂石,车行非常不便。沙杜渣以北,辎重部队的驮马不绝于途,车行速率不能超过五码。这条路上还没有经过工兵搜索,半点钟以前,一匹驮马正遇着触发地雷,左前蹄炸掉了,尸骸委曲地躺在路侧,地上一摊鲜血。驾驶兵换上低速排挡,眼睛不停地注视在路面上,左右摆动着方向盘,处处吸动着车上人员的神经,使我们感觉着若断若续的紧张。
沙杜渣是孟拱河北渡口的一片林空,原有的几十家民房,只剩焚后的屋柱,与附近弹痕寂寞对照。但是这些战场景象与丛林内的尸堆相比,则感觉得太普通,太平常了。
车子沿着渡口弹坑转了几转,我们进入了孟拱河谷。
这一带树林仍旧很密,路左是孟拱河的西岸,碰巧在一堆芦草空隙处,可以望见西阳山(Shiyang Bum)上的晴空。
路上几百码的地方没有一个行人,我们好容易遇到一个通信兵,但是他也不知道第一线营的所在:“刚才还在前面一英里的地方,现在恐怕又推进了。”
道路笔直,好像森林里面开好的一条寂寞小巷,路面松软,车轮在上面懒洋洋地走着,丛林里面各种飞禽与昆虫很活跃。
在孟拱河第一道河曲处,我们终于遇到了一群祖国的战士,但是他们并不属于第一线营,他们是一一三团派出的敌后支队,他们在两个星期之内,爬经三千英尺的丛山,迂回三十英里,经过人类从未通过的密林,自己辟路前进。在河东岸,他们以机关枪奇袭敌人的行军纵队。在河西岸,他们掳获了敌人一部汽车,击毙了敌人几十名,前面一百码的地方,还有敌人遗弃的尸骸。他们正拟北进沙杜渣,不期在公路上与六十五团会师。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正待接受新命令,但是,他们已经快三天没有吃饭了。
这些弟兄们精神体格非常之好,他们正在打开罐头,填塞着空了三天的肚子。有的已经坐在道旁,燃着一支香烟。这里隔第一线营不到三百码,已经听到前面的机关枪声音,我们跳下了汽车,果然在道左树林下面僵卧着两具敌尸,苍蝇飞在死人的面上,酝酿着一种奇臭。
我们到了第一线营,战士们散开在公路两旁,右面森林内,相去不到五十码,第六连正在向西搜索,不时有几声步枪,有时有三四发冲锋枪的快放,敌人三八式步枪刺耳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屋务——”
敌弹弹头波正在冲开空气前进,可是道路上往来的通信兵、传令兵和输送兵都是伸直腰很神气地走着,我们也学着挺直着腰。
在一棵小树下,我们见到了闻名已久的窦思恭营长,他是第一位率部至敌后,首先以寡敌众的青年将校,同行的郑参谋替我们介绍。
窦营长告诉我们:发现正前面敌军一处掩护阵地有两挺机关枪,第六连正在与敌人保持接触。左翼孟拱河可以徒涉,已经与隔岸友军联系好了。右面森林里还有敌人的散兵和狙击手,第六连正在向西搜索。右侧敌人另外辟了一条公路,可以走汽车。这方面友军还在我们一千码后面。
郑参谋另有任务,将指挥车驶回去,我决心留在营指挥所看看战斗的实况,约定请他明天日落时候派车来接我。
阵地之夜
现在我看到他们的指挥、联络与战斗了。
傍晚,第一线连搜索兵回来报告:“正前方两百码公路两侧有敌人,携有机关枪,右侧森林里有敌人,右前方草棚里面也有敌人。”营长决心在附近构筑工事,准备明天拂晓攻击;一声命令之下,几百个圆锹、十字镐,向泥土内挖掘,有些士兵拿着缅刀在砍树杆,准备作掩盖。
我卸下了背囊与水壶,坐在背囊上与窦营长安闲地谈着。
我发现窦营长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他喜欢把钢盔在布军帽上重叠的戴着,到了没有敌情顾虑的时候,就把钢盔拿下来,用不着再找布帽。还有,他的步枪附木上有一处伤痕,后来我才知道是泰洛之役炮弹破片打中的。
“敌人很狡猾,今天晚上说不定要来夜袭。”
“我很希望能够参观你们的夜战。”
电话铃响了,通信兵接着,将耳机交给营长:“窦先生,第六号要你讲话。”
我在旁边听着,窦伸过手来,对我说:“黄,请你把航空照片给我。”我从图囊上把航空照片递给他,依旧听着。